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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流产？”
顾昀扫了一眼我带着弧度的肚子，脸上染了怒气：
“意欢，就算你生气，也不该拿流产诅咒我们的孩子！”
我愣愣地看着他，难以想象他会这样恶意地揣测我。
没有任何母亲会盼着自己流产。
我又怎么会诅咒自己的孩子？
见我没反应，他仿佛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伸手用力箍住我的腰：
“先让我看B超单，再用流产威胁我，这就是你拿捏我的手段吗？”
“现在跟我乖乖回去，好好养胎，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才是你应该做的！”
“我会多抽出些时间陪你，现在我们不闹了，回家好吗？”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想要将我带上车。
见我纹丝未动，他有些疑惑地转过头，随后有些不满地询问道：
“我答应你以后和姜宁保持距离总行了吧？”
我笑了笑。
都已经让白月光住到家里来了，还有保持距离的必要吗？
况且，我已经不爱他了。
哪怕他和姜宁睡在一起，我也不会再说一个“不”字。
离婚，就是我现在仅有的想法。
将手从顾昀手中抽出，我缓缓从口袋将那份带着体温的流产报告递给他：
“现在，可以离婚了吗？”
顾昀接过流产报告，眼睛倏然睁大：
“怎……怎么可能……”
随着下移，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终于回想起，流产那天，正是姜宁回国的日子……
而他不顾我的哀求……离开了……
顾昀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像是震惊，又像是悔恨。
他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声音隐隐带了几份哽咽：
“意欢，我错了意欢，你打我好不好？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说着，他拿着我的手用力向自己的脸打去。
我努力地挣开后退两步，目光冷淡地看着面前眼眶通红的顾昀：
“顾昀，别挣扎了，我们结束了。”
顾昀还想冲过来，却被一旁冲出的姜宁死死抓住了：
“阿昀，你不要被她骗了，她现在不过是仗着自己怀孕要挟你罢了！”
说完，她转过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
“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庭妇女，离了婚没有阿昀养你，你能活的下去吗？”
“阿昀公司现在正是上市的关键期，你现在故意提离婚，是想故意搅黄他多年打拼的成果吗？”
“苏意欢！你太恶毒了！阿昀怎么会娶了你这样的妻子……”
顾昀想要阻拦，动了动唇，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气笑了。
顾昀是很努力，可他的努力在资本雄厚的大牌公司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些年，要是没有我家在背后助力，又是注资又是递资源的。
凭他自己的三流公司，三流水平，早就被同行打压的抬不起头了。
顾昀像是想到了什么，走进面色缓和地劝说：
“意欢，公司最近刚接了一笔很大的投资，现在禁不起任何意外。”
“等这笔生意谈下来，我给你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好吗？就像你当初说过的，我会……”
心中的失望在这一刻放到了最大，原来他记得我期待的婚礼。
只是现在被他当成与我谈判的条件了。
他是个聪明的人，清楚自己拿出什么条件才能让谈判达到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可惜，我早已经不需要了、
我摇摇头，轻声开口：
“不需要了。”
本来姜宁听到顾昀提出补办婚礼时，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
在看到我拒绝时，眼中闪过喜色，随后又被心中的气恼充斥着。
从她回国以后，她和顾昀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像是破镜重圆。
但只有她知道，在谈到他们的感情和曾经时，顾昀看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狂热，他变得游离了。
而让他游离的人，正是我。
想到这里，姜宁压抑许久的火气终于有了释放的苗头：
“苏意欢！你别给脸不要……”
姜宁的话刚说一半，就被顾昀冷呵打断了：
“闭嘴！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吗！”
姜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大颗的眼泪在眼眶中半挂着，要落不落。
看起来可怜极了。
顾昀像是察觉自己态度过凶，有些懊悔地看了我一眼。
而我，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做了三年的夫妻，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对，我太明白那眼神的含义了。
他在责怪我，我的不懂事让他伤害了他的白月光。
又在警告我，他已经因为我凶了姜宁，希望我懂点事见好就收。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受宠若惊。
自己找台阶赶快下了，事后还要眼巴巴地跑过去和受害者道歉，顺带被他奚落。
但是现在，我不会这样做了。
我抬脚准备走进民政局时，顾昀一把扯住了我：
“够了！苏意欢！你还准备闹到什么时候！”
手腕被扯得生疼，却挣扎不开。
正准备开口，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我们面前。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冷漠出声：
“放开她！”
7
感受到上位者气息，顾昀下意识放开了手。
我看着面前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努力咽下心中的委屈。
没想到，我刚说回家……父亲就来了……
顾昀上下打量着父亲，看我的眼神带上了怀疑和询问。
为了和他在一起，我违抗了父母为我准备的联姻。
只是告诉他我的家境贫穷，家里打算将我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他以为我差点被卖掉换彩礼，还曾心疼地抱着我安慰，说：“等我闯出自己的事业，一定要带你风风光光地回去，证明你当初没有嫁错人！我一定会得到你父母的肯定！”
后来，他事业有成，却再也没提到过我的家庭。
年初，母亲腱鞘炎犯了病，我心急想要回去，委婉地提出一起回家的。
他当时说需要去国外拉投资，让我把回家的事放一放。
后来见我实在催得紧，他终于没了哄我的耐心：
“反正也是一堆穷亲戚，你回去万一被缠上了，我可不会帮你。”
“公司的事情已经够忙的了，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麻烦了？”
“要回你自己回，但先说好，我不会答应帮他们安排工作，更不会接济他们。”
我有些难以置信，最后还是自己回了家。
后来，姜宁加了我的好友，我才从她的朋友圈得知。
所谓出差，不过是在国外陪着姜宁骑马，划船，看流星。
那也是我第一次开始审视我们的感情。
姜宁看着面前矜贵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妒意。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辛苦抢来的男人，却被另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比了下去。
更不愿意看到我，在离开顾昀以后，生活的比现在更加得意。
姜宁故作惊讶地指着我，语气满是鄙夷：
“怪不得你死活非要和阿昀离婚，原来是你傍上了大款，想要抛弃阿昀过被包养的日子去。”
顾昀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在看到那辆价值百万的豪车时一片了然神色：
“苏意欢！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女人，为了当小三，连我的孩子都打了！”
“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他那么有钱，只不过是跟你玩玩罢了！等他遇到更年轻貌美的，转头就会把你踹了！”
“想不到你是这么拜金的人，当初我真是看错了你！”
顾昀眼的恶毒让我心寒。
当初他是清冷校草，虽然家境贫苦却努力上进。
我在转学来的第一天就被他演讲台上自信又意气风发的样子吸引了。
后来我想尽办法靠近他，却得知他的目标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实现阶级的跨越。
我二话没说，主动拒绝了司机的接送，歪歪扭扭地学着骑自行车上下学。
一次意外，我因为与他的对视分散了注意力，被侧面的车撞倒。
是他冲过来，主动将我送到诊所，又主动将我送到了临时安排的“家”里。
后来，我们的关系慢慢拉进，我也逐渐开始走进他的生活里。
直到毕业，他满含雄心地开始创业，可这对于小白的他谈何容易。
在他负债累累的时候，昔日的朋友都离他远去。
在他一蹶不振整日买醉时，是我出现，拉着他的手将自己的“全部”的积蓄交给他，助他东山再起。
那晚，我听到了让我心动的声音：
“意欢，我们在一起吧，我一定不会负你。”
因为这句话，我始终麻痹着自己，沉浸在他给我编制的美好的梦里。
许是学生时代的爱太多炽烈，也会让人生出恋爱脑这种东西。
直到手术切除，我才意识到想一个变心的男人乞求全部的爱，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现在的我，无比庆幸，自己的清醒。
姜宁见我沉默，得意洋洋地挽住顾昀的胳膊，高傲地扬起下巴：
“阿昀，我就说吧！她就是贪图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现在一遇见更好的，立马就要跟别人跑了！”
“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苏父看着面前两人，拳头紧紧地握着。
即便多年以来他习惯了儒雅，我忍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寒气，仿佛随时都要爆发。
我扯了扯父亲的衣袖，对上他心疼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刚准备开口，身后的车门再次打开。
苏母一身高定烟色裙，冷若冰山地下了车。
走到苏父身前，目光不屑地上下扫视着姜宁。
姜宁察觉到轻蔑，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啪”的一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向来温柔淑女的苏母，甩了甩手，语气不屑道：
“我就说这的环境不好吧，什么苍蝇都敢嗡嗡地乱飞！”
顾昀看姜宁被打，紧张地将她护在怀里，面色阴沉，刚开口：
“这位夫人……（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姜宁心疼地看着顾昀被打红的脸，却不敢再说话。
苏母不屑地嗤笑一声：
“果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俩还真是搭。”
8
苏父和苏母是青梅竹马，更是被苏父从下捧在手心的金疙瘩。
也正是这份爱，让苏母有足够的底气去处理他身边的烂桃花。
对上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我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我曾觉得母亲强势，却没想到今天却成了为我撑腰的筹码。
苏母不屑地打量了顾昀一眼，见他仍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不屑地嘲讽出声：
“这就是你当初死活要嫁的男人？就这货色，哪里配得上你了？”
苏父走到苏母身边，冷哼一声：
“目光短浅，确实配不上我们的女儿。”
顾昀盯着面前的两人，眉头紧皱着像是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他想起了，当初他和公司最大的股东见过一面。
当时男人还拍着他的肩膀，别有深意地告诉他“好好干”。
随后开始不断向他的公司倾斜资源。
他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入了苏氏财团的眼。
到头才发现，他引以为傲的公司，背靠的却是我这座大山。
苏母盯着顾昀，眼中满是失望和恨意：
“当初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看意欢这么喜欢你，我也就同意了。”
“没想到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有点成就就飘的认不清自己。”
“不仅和这个小三纠缠不清，还敢让小三登堂入室住进家里。你当我女儿是软柿子怀了孩子可以任你拿捏吗？”
“还是认准了我们苏家人惹不起你这顾总，没人敢为她出头？”
顾昀被一连串的发问怼的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半天，却不敢反驳一句话。
姜宁听见自己刚刚说的小三头衔，现在被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生气开口：
“苏家又怎么了？是你们女儿上赶着倒贴阿昀……”
又是一记耳光声。
姜宁难以置信地捂脸看着顾昀：
“顾昀！你疯了吗！我想着你说话你却打我！”
顾昀脸色难看：
“姜宁，你要是没事就滚远点，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要不是你总缠着我，我怎么会冷落意欢，害的岳父岳母对我不满！”
说完，他拉开了与姜宁的距离，主动向我走过来：
“意欢，我错了，是我不识好歹伤了你的心，我改，我会改的。”
“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不想失去你……”
“我是爱你的……我只是……”
我静静地看着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一切，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顾昀？”
顾昀瞬间红了眼眶，下意识摇头：
“不，不是的……我其实很爱你的……”
我笑了笑。
“顾昀，这句话若是放在以前，我是相信的。”
“可是你想想最近一年，你真的爱我吗？”
他愣了下，随即低下了头。
最近一年，顾昀越来越忙，忙着开会，忙着出差，忙着出国陪姜宁。
三天两头不回家，而我，却总是能在他每次讲出借口后。
在姜宁的朋友圈看到他的身影。
每一次都是笑意盈盈，又满含深情地望着她。
当初我还能劝自己，他只是游离一下，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直到姜宁回来的那天，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下身温热的血液，以及肚子里肚子里逐渐流逝的生命。
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当顾昀从回忆中抽离时，我已经上了车。
汽车发动，顾昀不顾形象地追了上来：
“意欢！意欢！我错了，你下车，我们谈谈好吗？”
苏父厌恶地皱起眉头：
“除了离婚，我们苏家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一脚油门将顾昀狠狠甩在了地上。
车行出很远，我仍能从后视镜看到顾昀在地上颓败地坐着，任由姜宁怎么拉都不肯起来。
可是顾昀，你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9
回到家，简单清洗后，就见到爸妈已经坐在了客厅沙发，脸色严肃地说着什么。
我慢慢踱步过去，准备迎接他们的训斥。
却没想到母亲快走过来心疼地抱住我：
“意欢，那浑小子这样对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父亲的眼眶也红了：
“难不成是你觉得爸妈不会站在你这边吗？”
看着父母如出一辙的心疼。
我终于痛快地哭出声。
我不想让父母担心。
也害怕他们对顾昀有意见。
只能一个人将事情默默藏在心里。
可最后，我没有等到顾裴司的回心转意，只等到了父母的心疼。
晚上躺在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
我睡了最安稳的一觉。
不用再等那个不回家的人，也不用再去为一个人翻来覆去失眠了。
以前的苏意欢，满心满眼都是顾昀。
现在的苏意欢，以后只爱父母和自己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
点开手机，是顾昀打来的十几个未接电话。
姜宁也给我发了无数条消息。
点开一看，竟然是顾昀，看来他应该也知道了我看过了姜宁的朋友圈。
也知道了，他每次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话。
“意欢，我错了，我们谈谈好吗？”
“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没了你，我会死的。”
“我已经让姜宁从家里搬出去了，她碰过的东西我全部都换了新的，也请人全屋清洁过了，你回家看看好吗？”
看着这些消息，我内心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这就是姜宁引以为傲的爱情。
在利益面前，顾昀不会在乎任何人。
想到姜宁看着顾昀发出这些消息的表情。
我直接笑出了声。
顾昀。
辜负真心的人罪该万死。
我很想知道，没了苏家的支持，你的公司又能走多远呢？
我没想到顾昀在多次想见我被赶出去后，会让姜宁来找我。
“苏意欢，对不起，我不该破坏你们的感情，请你原谅我。”
虽然是道歉的话，姜宁却说的咬牙切齿。
我摸了摸早已空出来的手指，婚戒早就不知所踪：
“林瑶，你看清了吗？这就是你的爱情。”
“转告你的白马王子，尽早把离婚协议签了。”
说完，我转身上了新买的保时捷，在她记恨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之后，顾昀和姜宁瑶再没来骚扰过我。
我也没收到那份早该寄来的离婚协议。
听父亲说，他中止了和顾家的所有合作。
苏式的项目也交给了顾昀的对家。
顾昀恃才傲物，在生意场早就得罪了不少人。
要不是有苏家压着，早就被人狙击了。
现在苏家撤资，业界其他公司也纷纷落井下石。
短短一个月，他的公司就变得岌岌可危。
再之后，不知道是哪家公司出了手。
顾昀的公司被人举报税务有问题。
调查的人很快到来，顾昀和姜宁被经侦一起带走。
再见顾昀，是在两个月后。
他狼狈了很多，眼下乌黑，满脸胡渣，再也没有以前的英俊潇洒。
我穿着最喜欢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容，恢复了光彩照人的模样。
看着他颤颤巍巍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我满意地笑了。
临别时，顾昀突然抓住我的手，满是恳求地问我：
“意欢，我和姜宁彻底断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一会？”
我笑着摇了摇头，挣开他的手：
“顾昀，我不爱你了。”
再后来，我对着父亲开始接受家族生意。
正式接受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顾昀公司的收购方案。
得知我的身份，以前看不起或是吹捧顾昀和姜宁的人纷纷低下了头。
而我，带着自信的笑容，站在顾昀最喜欢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金融街的尽头。
白雪公主和小矮人不会在一起。
就像是我和顾昀再也没有以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