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小,我要在这个侯府里活着,我只有利用他这点最后的愧疚,来保证我在侯府里的地位,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为我阿娘报仇。
我想起她心如死灰面如枯槁的模样,她强撑着一口气,费力的抬手抚摸着我的脸:「我的阿云,要好好活着。」说完这句话她便没有了呼吸。
屋里烧着温暖的炭盆,阿娘的手却那样冰凉。
「阿娘,你放心,阿云会好好活着的。」
他们凭什么一家人相爱相亲,他们凭什么踩在我阿娘的死之上歌颂他们的爱情。
我要看着他妻离子散,我要让所有有意或无意推动我阿娘去世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我阿娘过完头七以后,父亲才来见了我一次。
他似乎有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这个女儿了,只伸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
「父亲知道你委屈,可这嫡女的位置,本该就是你妹妹的,你莫要怨他们,要怨,就怨父亲吧…」
我面露惶恐,连忙低头,手指不安的卷着衣角:
「父亲,我是您的女儿,怎么会怨您呢?阿娘没了,我只有父亲您一个人了,还有,父亲,我好想念阿娘,我以后,能不能住到阿娘的听雨轩啊?」
父亲点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无视他复杂的眼神,只将一腔孺慕之思表达的淋漓尽致。
他走了,我知道住到这里以后他来主动见我的次数会越来越少,不过没关系,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喂,小云朵,你这父亲真不是个东西,你怎么还那么喜欢他啊?」
我瞥了一眼斜靠在墙角之上的顾渊,靛蓝锦袍与盛开的梨花交相辉映,一双丹凤眼正认真的看着自己。
许是在习武的原因,少年的眉眼之间已显露些许蛮气,几片梨花瓣落在他高高竖起马尾上,他却恍然未觉。
我收回目光,看着天上悬挂的明月,淡淡道:「他是父亲。」
从今以后,他是永平侯,是沈瑾云的父亲,确是沈瑾缨的阿爹,霍芹的夫君。
侯府没落,府中无一男丁在朝任职,可我还是抓住侯府提供给我最好教养的机会,从诗书到跳舞,琵琶,只要我能学的,我都要学到最好。
五年之后,父亲最出名的不再是他这个永平侯与夫人感天动地的爱情,还有我这个风华冠绝京城的嫡长女。
我在永平侯府的地位越加稳固,再加上从幼年便定下的与镇北侯嫡三子顾渊的婚约,我的人生,怎么看都是一路往上的。
永平侯府前代风光,只不过是后来没落,所以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占的地方也算不错,隔壁便是本朝有名的镇北侯府。
我与顾渊同一年同一天出生,两家夫人觉得有缘,便口头定下了这门亲事,十三岁那年两家正式交换信物,这门亲事便彻底定了下来。
从女学回府的路上,老百姓都在议论镇北侯带着两个儿子打了胜仗的消息,一天的疲惫总算被这点儿好消息驱散了不少。
素玉眼含笑意的看着我:「大小姐未来的夫君定会和镇北侯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敛眸,脑子里闪过顾渊那张越发妖孽的脸道:「素玉,慎言。」
原本我的贴身丫鬟是阿娘院里的巧心和月影,但在我刚入住听雨轩不久,巧心便因为偷盗我母亲的遗物被父亲发卖。
随后被人发现在家中上吊自尽,官府给了个畏罪自尽的名头便随意打发了这桩案子。
素玉是我从药铺买回来的精通医理的医女,这几年顶上了巧心的位置。
到府门口的时候便见到顾渊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正被父亲和兄长训斥。
见到我,镇北侯便道:「等沈大小姐及笄以后,我便和你大哥去向永平侯提亲,早点给你娶媳妇回来管着你,也省的你成天不学无术!」
我只是静静的给镇北侯行了一礼,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顾渊似是朝我这边偷偷瞧了一眼,羞的满面通红,捏着手里的折扇哼了一声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