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纯金的锁链坐在榻上,看着旁边独自喝闷酒的陆妄。
突然感觉他不像阴冷的蛇,反而更像一个发霉的蘑菇。
我轻轻抚摸着纯金的锁链,感觉应该安慰一下这个给我送钱的大财主。
「陆大人,你也别太难过了,虽然国公府小姐不想嫁给你,但这不是我来了嘛!你还是有媳妇的呀!」
想了想,我又期待地补了一句。
「你刚刚说,我就别想出去了,是我以后都可以住在这里吗?能不能给我房间里多送点这样的金子,桌上镶个金边也行啊!还有那个糕点,能不能每天都给我送点?」
陆妄手中的酒杯裂开了,面上冷漠的表情似乎也裂开了一点。
「国公府就找你这么个……来替嫁?他们不怕我闹到圣上那里去?」
我摆摆手,这些国公府当然都想到了。
「我也是庆国公亲生的女儿,庆国公说了,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过斥责他一番。」
「我记得……国公府似乎只有一位小姐?」
我拎着锁链坐到陆妄身边,戳了戳他的酒杯,果然瞬间四分五裂。
摸了摸怀里纯金的锁链,又塞了一块糕点进嘴,我才开始给迷茫的陆妄指点迷津。
我娘曾是有名的俏寡妇绣娘,因着手艺好又面容姣好,她绣出来的花样总是卖得格外快。
可她却一日被庆国公强占,生下了我。
我分明是她最不堪的经历,她却给我起名叫林皎皎,说我像月亮一般皎皎无瑕。
可她自己却没有走出来,大夫说她忧思过重,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后来她染了百日咳,便将我送到国公府,希望用最肮脏的血缘,为我谋一条生路。
我又塞了一块糕点进口,甜腻的口感将喉头泛起的苦涩压了下去。
「国公夫人杖毙了我娘,一把火将她烧了。我被送进了寺中修行。现在国公府的小姐不愿嫁你,却又不敢违抗赐婚,便让我顶了上来。」
陆妄沉默了好半晌,才慢慢吐出一句话。
「你……不恨吗?」
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重复着小时候寺中住持常对我说的话。
「我们母女二人是有佛缘的,斯人已逝,唯有每日开心,才能化解执念,让我娘早日去享她的福报。」
陆妄低低应了一声,突然伸手将我怀里的纯金锁链拿走了。
我有些急。
「你干什么!说好了给我的!御前亲卫统领说话不算数啊——陆大人抢我金子啊——
「唔……」
一双带着些薄茧的温热大手捂住我的嘴,陆妄闭了闭眼,眼中的阴翳却还是没办法聚拢,最后只剩一声叹息。
「你别闹……这个不合适,给你换个更好的,行不行?」
我考量了一番,锁链确实不太好放,也不好带出去,便老老实实点了头。
见我点了头,陆妄才抽回手。
「去洗漱吧,明日要进宫面圣,早些睡。」
洗漱完,我整个人陷在被子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我从来没睡过这样舒服的地方,寺中的窗户总是有些漏风,被子浆洗得像一块掉皮的木片,只有极为浅淡的皂角味。
但这里的被子软软的,还带着熏香的味道,房间里一丝风也没有,很安静,只有喜烛时不时炸开的声音。
陆妄躺在我身边,像一个巨大的暖炉,温度刚刚好,不会觉得冷,也不会热到让人上火。
「陆妄……你要说话算话……我要一直住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