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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离婚后，我和妈妈共同照看刚从保温箱出来的女儿。
她得知我离婚后，苦口婆心的劝我复婚，理由是，
【男人是水，女人是鱼。
再厉害的女人也要倚靠男人。
没有男人你全世界都是风雨！.....】
我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妈妈却还在试图改变我的想法。
我态度坚定的拒绝了她。
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对我破口大骂，用尽各种恶毒的词。
【老娘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狼，刚出生就活活掐死你！
离婚这么丢人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还活着丢人现眼！】
妈妈情绪激动，尖利的声音吵醒了刚哄睡的女儿。
我手足无措的哄着女儿，想反驳几句，话到嘴边还是缄默了。
常年家暴的父亲死后，她一个人活成了千军万马。
她单薄的背脊支撑起风雨摇曳的家，咬着牙供我上了大学。
她就像精神上依附他人为生的菟丝花。
哪怕她面对困苦的生活，已经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她依然觉得她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她病了，她没有意识到，反而想让清醒的我也随她一样。
妈妈见我一言不发，面目狰狞的把家里的东西全都砸了，把我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让我滚。
天不知不觉中暗沉了下来。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我将女儿裹紧生怕淋到她身上。
这一刻，我特别的恨妈妈。
很想立刻马上跟她断绝关系。
却也做不到真的狠心丢下她不管。
这一辈子，她给我的爱不多不少，刚好够我痛苦一生。
我重新找了个房子，独自养育女儿。
我是一个青涩的妈妈，换尿布，洗澡都做得不够娴熟。
有时候把你弄疼了，你只会憋着嘴委屈巴巴的哼唧几声。
然后转头对我笑。
那一刻你好像在说，
笨蛋妈妈，宝宝等你，就像你等宝宝长大一样。
后来，夏日某个平凡闷热的中午。
我给你冲奶粉时，你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突然，你模糊的喊出了妈妈两个字。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软得一沓糊涂。
泪水像潮水般袭来。
在女儿满六个月的时候，季凉的女儿也出生了。
他的朋友圈破天荒的更新了。
更新的内容全是他刚出生的女儿的照片，以及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他看起来幸福且满足。
而躲在屏幕背后目睹他新生活的我，像极了卑微的小偷，可怜又可悲。
7，
五年一闪而过。
季凉没有看望过女儿一次，哪怕他开车来看女儿的路程只有半个小时。
女儿也曾问过我爸爸去哪了之类的话。
我回答她，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赚钱养家。
她问我怎么样才能见到爸爸。
我沉默了半响，缓缓道，你画一千张爸爸，爸爸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女儿很喜欢画画，但画一张画要一天的时间。
我做好准备，她会因为惧怕一千张这个庞大的数目而选择放弃。
她却攥紧拳头，看着我的眼睛亮得发光。
女儿画了很多张一家三口的画。
每张画里的爸爸都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是最好的父亲。
女儿只要一有时间就画画，画到手流血也不肯停下来。
一年过去，她拉着我的手，指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画对我说，
【妈妈，一千张画都在这了，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望着女儿期许的目光，我心间满是酸楚。
我该怎么告诉她。
她的爸爸并不想见她。
夜间，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季凉打电话。
季凉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过来。
我们相互沉默了片刻。
他先了开了口，他想看看女儿。
我同意了。
约定的时间是在一个月后。
他要求一个星期内，他必须见到女儿。
他语气急躁，有些等不及的意思在里面。
我心生诧异，但也没多想。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女儿。
女儿为了攒钱给爸爸买礼物，放弃了最爱的洋娃娃。
见面的前一天，她兴奋了一整晚，根本就睡不着觉。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
【宝宝，很想要个爸爸吗？】
她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认真道，
【有爸爸在，妈妈就不会半夜偷偷哭了。】
我惊愕片刻，鼻头忍不住一酸，差点落下泪。
这五年我独自抚养女儿成长。
我不敢生病，我害怕自己倒下女儿没人照顾。
我很想放过自己，让自己释怀过去的一切。
可是我做不到，我会忍不住的恨他。
恨他，让女儿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只能用羡慕的目光注视着别的被父亲举过肩头的孩子。
恨他，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
人前，我表现得乐观坚强。
其实我知道，我早就被情绪吞噬成了神经病。
每到深夜，我很想发疯大叫，最后却也只是默默流泪，然后轻描淡写的擦去。
我紧紧的抱住女儿，压下眼眶即将溢出的泪。
女儿伸出小手将我的头抱住，用平时我哄她的语气，柔声道，
【妈妈累了，在宝宝怀里睡一觉就都好了。】
这一刻，盘旋在眼眶的泪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