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得你夸我?
程蕴潋乜了她一眼,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嗤了声,他走在前面找着计算机系的报到点,从嘴里溜出来的字符带着讽意:“你算哪门子成年人?”
距离裴珈意的生日还有十六天,程蕴潋这话的确没说错。
被噎了一下的裴珈意沉默了,随即她不甘示弱地反击:“那你不也没成年吗?还好意思说我了。”
程蕴潋说起来还比她小上一个多月,她生日是9.22,程蕴潋则是10.27。
可她这话对程蕴潋来说不堪一击,他轻飘飘地抛出去了句:“对啊。可我又没说我是成年人。”
裴珈意无言以对。
程蕴潋半侧过头,不经意地斜了眼跟在身后的少女,只见她两腮不知道什么时候鼓了起来。“裴珈意,你在cos河豚吗?”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嘲笑。
“程蕴潋你闭嘴啊!!”裴珈意恼羞成怒地冲前面的人喊道。
嗤,还是和以前一样,说不过了就干吼。
程蕴潋轻蔑地回眸睨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抬起手比了个耶。
如果裴珈意站在他面前,那么她看见的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拍照手势。但裴珈意走在他身后,她看见的是反耶。
被气跳脚的裴珈意冲过去对着他肩膀就是一拳。
少女气得双颊红红,脸颊上还有因为烈日普照而浮出肌肤的汗珠,看着像沾着水珠的草莓。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欺负我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程蕴潋被她说得一脸莫名其妙,无辜地开口:“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突然冲上来给我一拳的貌似是你吧?裴珈意你贼喊捉贼这一手玩得真溜。”
对上他这张嘴皮子,裴珈意着实束手无策,只能憋着这股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她要把程蕴潋摁在地上求饶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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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之后程蕴潋好心好意地陪她买了垫床的竹席再把她送到了6栋女寝楼下,因为7栋男寝楼就在对面。
裴珈意前倨后恭变了脸,可怜了一次主动央求他:“蕴蕴送我上楼呗,铺床好麻烦的。”圈子里的熟人通常喊程蕴潋阿潋,只有他父母和裴家父母会喊蕴蕴,不知不觉就被裴珈意给学了去。
要换平常,裴珈意肯定是拿出大小姐架子命令程蕴潋的。但这次她是真怕程蕴潋一个心情不好就拒绝她,毕竟宿舍在6楼,虽然有电梯但搬起来也够麻烦,再加上燕大的寝室是上床下桌,她还得爬上去铺床。
这不符合她公主的身份,当然要想方设法让程蕴潋这个工具人帮她啦。
程蕴潋被她叫得想吐,脸上的嫌弃不作遮掩,“裴珈意你能不能少恶心我?”他抬起头,视线在寝室楼下扫荡了一圈,无语地撩唇:“你看看谁是带个男的陪着进去的?”
裴珈意没get到他的意思,厚着脸皮说:“管别人做什么,我们开创这个先例就好啦。”
“……”程蕴潋看着她的眼神现在就仿佛正在怜悯地面对着一个傻子。
“你有没有想过是规定不允许男的进去?”
裴珈意一愣,她这才转过身仔细地看了一圈,发现楼下有不少看着像父亲的男人正在等待,而跟着进去的真的只有女性。
天要亡她。
程蕴潋把她的被褥袋递到她手里,慵懒的语调挂着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自求多福吧大小姐,劳驾您尊贵的手了。”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有点良心尚存,程蕴潋好心提醒:“铺被子之前你记得下来去超市买个竹席铺床板上,再买几个盆盆桶桶和洗漱用品。”因为收拾得太匆忙,像这些能花钱直接买到的东西,裴珈意一个没收拾。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天塌得突然。
裴珈意的力气不大。宋女士对她曾经的评价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而程蕴潋则称她是豌豆公主的现实写照。
现在她被迫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提着被袋,狼狈得想哭。
好不容易挤进了电梯到了六楼,裴珈意在心里默念着6616,目光挪过一扇扇寝室门上的门牌号。
待找到6616之后,裴珈意有些紧张地走进去。
里面已经有了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留着齐耳短发,虽说是单眼皮,但眼睛却不小,称得上一句小家碧玉。另一个黑长直的女生看起来温柔又漂亮,衣品有了对比凸显得更引人注目。
在宋女士的奢侈品陶冶下,裴珈意练就了一眼识品牌的能力,好比这个黑长直女生的包包就属于Miu Miu的wander系列。
在裴珈意进来以后,黑长直的女孩子走过来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呀同学,我叫?蓁。女字旁过来一个然后的然,蓁就是其叶蓁蓁的蓁。”
她的声音和她的气质是如出一辙的温柔,听着耳朵里不似叮咚的流泉清脆,给人的感觉更像温泉上漂浮的暖雾。
裴珈意的朋友圈里鲜少有这么温婉的女孩子,她抬起头对上?蓁清恬的笑,愣愣地回应:“你好,我叫裴珈意,王字旁过来一个增加的加,恣意的意。”
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晶亮晶亮的,有些惊叹:“你的姓好特别啊。”
“哈哈哈,很多人都这么说。”?蓁显然要比另一个短发女生外向很多,主动拉过短发女生过来介绍了一下,“她是涂越,越王勾践的越哦,我一开始听着还以为是心悦的悦呢。”
涂越抬起眼皮,小心地看了裴珈意一眼便缩回了目光。
怯懦的模样像裴珈意在路上见过的流浪猫,看见人便咻地一下藏没了影儿。
裴珈意轻轻点了点头,将拎着的被袋放在行李箱上搭着。
宿舍是四人寝。涂越选了二号床,?蓁选了三号床。
裴珈意遵从了自己内心的偏向性,选了?蓁隔壁的四号床。
在要铺床的时候?蓁很热心地过来帮她,“你先爬上去吧,我给你传上去,不然你会很吃力的。”
裴珈意生涩地铺着床,动作有些慢。?蓁见状,干脆脱了鞋帮她把被褥什么的拿上去,“你让一下。”
忽然出现在耳畔的声音把裴珈意吓了一跳,她茫茫然地往墙边挪了挪。
?蓁三两下就把她的床给铺好,随即爬下去,朝着她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我看你好像不会嘛就直接帮你弄了,刚刚爬到你床上了没关系吧?”
裴珈意连忙摇摇头,“没关系的,谢谢你呀。”她感激地看向?蓁。
呜呜呜开学第一天就碰到天使了。
……
中午烈日高昂,日光辉辉。
裴珈意撑着遮阳伞站在男寝楼下等程蕴潋。
她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峦,山峦之上明亮到白茫茫的刺眼灼日又烫得她收回目光。
汗珠顺着白皙的侧颊滑落,裴珈意等得肌肤下的血液跟着发躁,“程蕴潋真是的,慢死了。一个男的还精致得要死,死洁癖,肯定又把床擦了一遍……”亏她还拒绝了?蓁的共餐邀请特地来等他。
裴珈意怨气越来越重,她跺了跺脚,“烦死了烦死了,还说什么马上马上的。”
熟悉的慵懒嗓音传进耳朵里,“别蹬了,那是地不是我。”程蕴潋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弯腰钻进她的遮阳伞下,顺手拿过她撑着的伞自然地举起。
他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裴珈意,“骂爽了没?来,现在我就搁你面前,骂吧。”
程蕴潋往她手里塞了袋湿巾,面上端着好整以暇的神态觑着她。
裴珈意怎么会不知道他又在逗自己玩,从取巾口抽了两张湿巾出来擦汗,高傲地昂了昂下颚,轻哼道:“不要,浪费我的口水。”
跟只小孔雀似的,看得程蕴潋只觉得好笑。
天气是要挤干氧气的干热。要是去外面吃还得走到校门口打车,索性二人就决定吃学校食堂。
路上程蕴潋观察着裴珈意放松的小表情,漫不经心地发问:“舍友不错?”
裴珈意尾音向上,轻快地嗯了声:“还可以吧,有个女孩子特别热心,她还给我铺了床。”她对?蓁的观感很好,感觉有?蓁在的话或许寝室相处起来会不错,虽然她还没有见到6616的第四个人。
自己这边安了百分之八十的心,裴珈意有了闲情去打探程蕴潋的信息,她抬起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侧着头好奇地看着他问:“你呢?听说男寝都很不注意卫生诶,你不会被熏死吧蕴蕴。”
“你能不能别老恶心我。”程蕴潋故作嫌弃地瞟了她一眼,旋即从喉腔里拽出懒散的嗓音:“还行吧,都挺干净的。”
裴珈意挤眉弄眼,目的炳然:“有帅哥吗?”
“啧。”
程蕴潋不悦地眱了她一眼,伸出手扯着少女***的脸颊晃了晃,“裴珈意你的脑子能不能单纯一点?春天已经过去了,快入秋了,现在不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别***。”
他的手虽说没用力,但耐不住裴珈意皮肤嫩,还是留下了两个指印。
裴珈意揉了揉自己的脸,不高兴地嘟囔道:“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啊?说那么难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懂不懂啊你。”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是想从程蕴潋嘴里听到一个连他这个挑剔鬼都能认证的帅哥,然后把程蕴潋当成僚机,她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
二人一来一回地呛声,慢慢悠悠地便晃到了食堂。
里面的冷气瞬间驱散了黏糊糊沾在裴珈意身上的炎热,忙活了一上午现在她也没了挑剔劲,准备随便吃些什么安慰一下空荡荡的胃。
看着一个个醒目的牌匾,裴珈意拉了拉程蕴潋的衣角,“你想吃什么吗?凉面也不错诶。”这么热的天,吃一碗凉面会很舒服吧。
可惜对于某些事情程蕴潋比她这个当事人的记性还好,凉凉的声音飘出:“下周你的大姨妈就要造访了,你确定现在要吃?而且凉面不健康……”
裴珈意眼皮子一跳,不想再听程蕴潋事儿精上身的絮叨,连忙堵住他的话:“好好好,不吃这个不吃这个,那你挑。”
要说程蕴潋之所以能记住裴珈意的生理期,全凭这段时间的同居时光。这小妮子向来是嘴馋了就把身体抛之脑后,本身胃就不好而且体虚,一到经期就半死不活地赖在房间哭哭啼啼。
被迫伺候了几回大小姐的程蕴潋深深地记住了她的生理期时间,只要一到七号或八号,他就该上工当保姆了。
程蕴潋扫了一圈一楼的餐点,基本上各个窗口都人满为患。他干脆拉着裴珈意的胳膊带着她上电梯去了二楼。
好巧不巧,裴珈意一上二楼就碰上了端着餐盘的?蓁和涂越。
?蓁在看见裴珈意之后也有些惊讶,“好巧呀。”继而她便注意到了裴珈意身旁不掩姝色的少年,眼眸中刹那划过一抹惊艳。
而涂越依旧是内扣着肩膀,微微埋头,怯怯抬眼飞快地扫过裴珈意和她身旁的程蕴潋,只是目光在程蕴潋身上时停留得久了一会儿。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涂越头埋得更低,几乎不敢多看一下程蕴潋的那个方向,小小声地跟裴珈意打了声招呼:“好巧。”
裴珈意扬起唇角笑得明艳,“是啊,大概是命运的安排吧,你们吃的是什么呀?”她凑近看了看,想着参考一下。
?蓁往她的方向递了递餐盘,“青菜鲜虾米线,上午帮我拿行李的学姐说这个很好吃,据说汤很鲜。”碗里的汤色浓郁,飘着绿色的葱花,米线上面卧着荷包蛋和饱满的虾仁,青菜给得也很足,绿油油的。
看得裴珈意眼睛一亮,凉面吃不得,这个总能吃吧。
她迫不及待地追问:“看起来好好吃,在哪个窗口呀?”
?蓁给她指明了方向,裴珈意和她们道别后便拉着程蕴潋去那儿点餐。
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程蕴潋不经意地开口:“那是你舍友?”
裴珈意已经开始吸溜米线了,闻言抬起头看向他,“是啊,怎么了?就是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帮我铺的床,真是人美心善的小天使啊。”
“呵。”程蕴潋冷笑一声,尾调锋利地上扬:“你痛经的时候我又是给你送热水袋又是给你煮红糖姜茶熬红豆汤的,怎么不见得你夸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