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日陆元见到清菱的时候,看着她的黑眼圈和掩不去的疲惫,就知道她一晚没睡。
他摸了摸她的发髻,“我来告诉你,我想了许久,觉得家里没有什么值得抄家的缘由,我们侯府除了我爹爹写的那些酸诗有些映射时政,再没别的了。
我昨天晚上已经把家里的字书全都烧了。家里的财产,我叫老仆带走了一部分,有些庄子,也挪到了老仆名下。
父母那里我也通过气了,我的意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防万一总是好的,狡兔还三窟呢。
爹娘也同意,我娘已经带着弟弟去庄子里住下来。”
他掏出了一些银票,还拿了个盒子,“这些原本是打算给你填妆的,等你嫁过来了更好看,都是我自己存下的。
但是我娘说,既然未来几天会有这么个事,不管是不是真的,哪怕是你做梦梦到的,你大半夜的孤身一人跑来告诉我,这份情,就得领。所以我娘把她压箱子底的宝贝都收拢了一下,让我拿给你。
我娘说,如果我们没事,你嫁过来了,这就是你的嫁妆,让你写进嫁妆单子。
如果我们出事了,让你有余力就照看一下家里,没有余力,你就自己好好过。有钱傍身总好过没有。”
清菱打开盒子,看着满盒子的金银珠宝,嗯了一声,“我收好了,等着你的消息。只要我活着,谁都别想动你的钱。”
陆元被她逗笑了,“傻丫头,钱哪有你重要,这不过是身外之物。能留住最好,留不住就随它去吧。”
时间一晃而过,朝中果然出了事。
宁王家里搜出了黄袍,还有与一些大臣来往的信件,其中就有陆元父亲写的诗。
陆元父亲进了大牢,直喊冤枉,已经多年都不写诗了,这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在外写给花娘的了,怎么就流传到宁王那里去了!
当天陆元家就被搜了家,是真的啥都没搜出来,别说诗了,连张带墨的纸都没找到。
诗这玩意,千种解读,硬说就是跟宁王勾结,也实在是有点牵强,于是陆元家逃过一劫。
这事一过,一家人都是一身的白毛汗。
劫后余生,清菱抱着陆元喜极而泣,她救回了他,她重生救回了他,哪怕老天爷收回了让她重生的福利,让她现在死了,她也心满意足了。
陆元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爱怜,轻轻亲吻她的发角,“好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清菱抱着他不撒手,“元哥哥,原本过两个月,我们也该成婚了。最近我有空的时候,过去找你说说话好不好?”
陆元爱她爱到心尖尖里,听她带着鼻音的哀求,哪有不应得。
结果清菱几乎天天到陆府报道,早出晚归,起的比公鸡都早,回的比游水的鸭子还晚。
要不是她两个月后就要嫁去陆府,陆府又实在是难得的好亲,她爹娘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可是清菱就是看不够,她心里很慌,要一直看着陆元在眼前,才能确认上辈子可能真的过去了。陆元不会被流放,她不会嫁给高阳,她不会被凌虐羞辱谋害致死,陆元也不会为了她愤而杀人,彻夜长哭。
陆元自然不知道这么多事,但是不妨碍他明白了心爱的小姑娘的恐慌和无助。他至今没有问清菱是怎么知道他家可能有祸事的。谁都有秘密,他会等到她想说的时候。
在陆元心里,早就把清菱当成了妻子,他也不避讳,小姑娘既然恐慌,他自然是日日陪着哄着,一时一刻都不离开。
高阳就是这时候找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