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远看着飘扬的红色纸屑,不禁皱紧了眉头。
“柳知微,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你那么爱我,不嫁给我,还能嫁谁?”
他凑近我,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你气不过被一个丫鬟踩在头上,可禅衣她值得啊。实话跟你说吧,我是重生回来的。前世你不能孕育子嗣,是禅衣为我顾家生儿育女。她是顾家最大的功臣,我这辈子必须弥补她。”
我望着顾文远那张自恋的脸,恨不能一巴掌打上去。
我及笄那年跌入冰湖伤了胞宫。与顾文远成亲后,我主动提出为他纳妾延续香火,他却发誓说有我一人足矣。
誓言还犹言在耳,他却酒后宠幸了我的丫鬟禅衣。
禅衣是个好生养的,一次就有了身孕。
身为大家族培养出来的贵女,我没有闹,依然做好一府主母的本分。
我帮他打理后宅,教育子女,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可他的临终遗言让我明白,我这个扶他青云路的贤妻良母,终究抵不上与他风花雪月的宠妾。
顾文远的救命之恩,我已在上一世还清。这一世,我只想离他远远的。
“顾文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柳家女儿绝不为妾。损毁盖头的银钱,我会派人去顾府取。”
我不想让顾文远知道我也重生了,以为话已说绝,转身要走。他却急红眼,一把拽住我袖子。
他极力压着怒气:“知微,你没前世的记忆我不怪你。可你要替我想想啊,禅衣若只是个妾,她所生的孩子便是庶出,我不能再让我的儿女抬不起头了。”
前世我有意将禅衣所生的孩子过继到名下,可禅衣怕没孩子在身边会失去宠爱和倚仗,跟顾文远撒娇将孩子养在了身边。
明明是顾文远和禅衣的决定,如今却将罪责推到我身上,还真是无耻至极。
“顾文远,你放心,我柳知微绝不挡你和禅衣的‘好姻缘’。也请你不要纠缠我。你想娶谁为正妻,立谁为嫡子,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猛拽回衣袖,顾文远每多一句辩解,都将他虚伪的面目撕得更彻底些。
顾文远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胸口竟有些空落落的,仿佛攥紧的沙永远流失了。
禅衣见顾文远状态不对,赶忙上前温声安抚:“顾郎,谢谢你为奴家争取到这个份上。可奴家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只要能嫁给你为妻就好。小姐的东西,奴家是万万不敢染指的。”
顾文远回过神来,感动地将禅衣拥进怀里。
“禅衣,还是你贴心。放心,我定给你最好的。”
随即,他目光冷冷地扫向我,带着理所当然的质问:“柳知微,禅衣向来对你忠心耿耿。如今她嫁人,你为她备份嫁妆不过分吧?”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声音冰冷:“顾公子记性差了。七年前那个冬日,禅衣差点冻死在雪地里,是我救了她。这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分毫,倒有脸来问我讨要嫁妆了?”
禅衣难堪地揪住顾文远的衣袖,带着哭腔:“顾郎,奴家命苦,求你不要为奴家伤了和小姐的情分……”
她想要用这副委屈隐忍的模样让围观众人谴责我,可惜她错了。谁也不是傻子,根本不会为她这种背主的奴婢说话。
顾文远厉声斥责我:“柳知微,你这强硬的性子真该好好磨磨了。等你七日后进门,我定寻个厉害的嬷嬷教你规矩。”
他转头又柔声哄禅衣:“别哭了,我这就差人去成衣铺子给你买一件顶好的嫁衣。你放心,等七日后将柳知微娶进门,她的那些嫁妆全由你这个主母保管。”
禅衣压下眼底的兴奋,柔柔地回:“奴家都听顾郎的。”
围观百姓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顾文远放着才貌双全的柳家大小姐不娶,竟娶了柳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不大却刺耳。
“顾公子,你糊涂啊!放着天上的明月不娶,偏要娶地上的一坨泥巴?”
“要不是你曾对柳小姐有救命之恩,柳府这门婚事哪轮得到你?真是不知足!”
顾文远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硬声道:“我们三个人的日子,自己会过好!顾某的家事,不劳各位费心。”
他的目光一转,刻意放柔了声音:“知微,不要闹了,你在家乖乖等我。七日后,我来纳你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