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崩溃地嘶喊出声。
幸存者们彻底炸了锅。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带来的僵硬,人群像被开水浇灌的蚁穴,轰然四散奔逃。
朝着远离矿洞、远离乱石堆的方向。
朝着那条唯一通往外界的、狭窄崎岖的矿渣山路。
“别挤!路窄!”
“拉我一把!我腿软!”
“滚开!别挡道!”
哭喊、咒骂、推搡、践踏……人性的脆弱在死亡威胁面前暴露无遗。
混乱中,有人被绊倒,立刻被后面涌上的人潮踩踏。
凄厉的惨叫声淹没在更大的混乱噪音里。
老李头离我最近。
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大铁锹,但面对这潮水般涌来的黑色细蛇,铁锹显得如此笨拙可笑。
“成……成子!”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我,声音抖得厉害,“咋办?这……这他妈是蛇窝炸了啊!”
他的目光扫过我鼓鼓囊囊的工装外套内袋,那里装着冰冷的雷管。
我没说话。
目光死死锁在那些涌动的黑潮上。
它们速度极快,像一张不断收紧的黑色死亡之网。
几个跑在最后、慌不择路的矿工,脚踝被那些细小的黑影缠上。
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惨叫,身体就像被瞬间抽干了力气,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皮肤迅速泛起可怕的青黑。
黑色的细蛇从他们倒下的身体上蜿蜒爬过,汇入更大的蛇潮,继续向前涌去。
冷酷而高效。
那条咬住王金牙手腕的小蛇,已经松口消失了。
王金牙仰面瘫在血泊里,整条右臂已经肿得发亮,呈现出一种油亮的、近乎腐烂的青黑色。
皮肤下像有无数活物在蠕动。
他大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倒气声,眼睛死死瞪着烟尘弥漫的天空,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嗬……嗬……”
他喉咙里艰难地滚动着,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我的存在。
那只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极其缓慢而僵硬地抬起,指向矿洞塌方的方向。
指尖剧烈地哆嗦着。
“……眼……眼睛……”
破碎的音节从他青紫的嘴唇里挤出,带着血沫。
“金……金色的……好大……”
他那只抬起的左手猛地一抽,像被无形的线扯断的木偶手臂,重重地砸回血泊里。
再无声息。
只有那双瞪大的、失去焦距的眼睛,还残留着死前无法形容的极致恐惧,空洞地朝向那堆吞噬一切的乱石。
金色的……眼睛?
我心脏猛地一缩。
裤袋里那片紧贴着大腿的蛇蜕,骤然变得滚烫!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那股灼热穿透粗糙的工装布料,狠狠烫在我的皮肤上。
“呃!”
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裤袋。
指尖隔着布料触碰到那东西。
它不再冰冷,而是在疯狂地脉动、发烫!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意志,混合着滔天的悲愤和毁灭的欲望,如同狂暴的冰河,顺着指尖猛地冲进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