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市图书馆地下室的古籍修复室，安静得只能听到空调的轻微嗡鸣和陈默自己的呼吸声。他正对着一本脆得像蝴蝶翅膀的清末地方志较劲，手里的镊子小心地掀开一页。这工作枯燥，但他喜欢，周围全是旧纸和浆糊的味道，让他觉得踏实，能暂时忘了那些烦心事儿。
陈默，二十六岁，搁在人堆里一点也不起眼。性格有点闷，不爱说话，就乐意跟这些老物件打交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拼命想维持的这种正常生活，早在几个月前他爷爷去世那天，就彻底崩盘了。
老爷子留给他一个旧罗盘，还有几卷写着鬼画符的破皮子笔记。从那以后，他看这世界就有点不对劲了。
休息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放在工作台角落的那个黄铜罗盘。玩意儿是个老物件，包浆厚重，看着挺像回事。可只有陈默知道，那玻璃盖底下轻轻颤动的磁针，有时候压根不老实指北。它会歪，会抖，甚至会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圈。
就像现在。
他刚从那本地方志里抖搂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旧牛皮纸，还没打开，那罗盘的指针就咔哒轻响了一下，猛地偏转了一个角度，直勾勾地指向他手里的纸。
「又来……」陈默心里骂了一句，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放下镊子，慢慢把牛皮纸展开。是张手绘的地图，线条歪歪扭扭，上面标的地名透着一股子邪性：乱葬岗、义庄巷、锁龙井……好些个名字他听都没听过。
但奇怪的是，这些地名标注的位置，跟他最近走在街上，偶尔会莫名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隐隐约约能对上号。那些地方，他总能看见一些若有若无的、像是灰色或者黑色烟雾似的东西在飘，心里头也跟着发毛。
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默啊……这罗盘，笔记……留着，千万别扔……万一，万一看到啥……不干净的东西，躲远点，千万别招惹……」
他当时只当老爷子是糊涂了，可现在……他真希望能回到那时候。
下班铃一响，陈默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图书馆。可两条腿却像不是自己的，明明想往租的房子走，却拐进了地图上标着的那个槐荫巷。
这巷子就在繁华大街背后，却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墙上用红漆画着大大的拆字，破败的老房子挤作一团，没什么人烟，安静得可怕。他一踏进巷口，手里的罗盘就跟疯了似的，指针开始剧烈左右摇摆，越往里走，摆幅越大，发出的嗡嗡声也越来越清晰。
巷子尽头，有口被大石板死死压住的枯井。井沿的石头上刻着些模糊的图案，在陈默眼里，那些图案正在往外渗着一种暗红色的、让人极不舒服的光，像还没干透的血。
他后背开始冒凉气，转身就想走。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脑子里闪过爷爷笔记里一句说是能定神的口诀，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念了出来。
就这一下，坏了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