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老姑娘,二十三岁了还未嫁人。
二十三岁,同龄的姑娘早就嫁为人妇,孩子都满地滚了。
可我一心钻在医书里,沉迷走街串巷给人看病。
大家小姐不待嫁闺中,学女工习妇德,整日抛头露面甚至给妇人接生,这是我老大嫁不出去的原因之一。
我嫁不出去的原因之二,是六年前,原本与我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已经过了三书六聘,只差八抬大轿抬我进门的张尚书之子张君旦,和我妹妹李依依背地里有了首尾,珠胎暗结。
说不难过是假的,我眼睁睁看着十余年来对自己百般殷勤、宠爱呵护的未婚夫君,转头和自己的妹妹抱在一起。
「她怎能与你相比?她身上全是苦药的味道,你是花香,你身上才是女人的味道!」
明明他一直都说支持我学医,还送我医书,说我心善,明明前几日他还对着我情意绵绵,说每天都在期待我快快嫁到他府中做他的妻。
***败露后,张君旦无耻地问我:
「要不,你们姐妹二人一起嫁给我,让依依做平妻?」
他又说:「毕竟这些年,你跟我的婚约整个京城都知晓,若是我不娶你,以后你怕是无人问津了。」
神情之倨傲,仿佛是给了我天大的恩惠。
我当着他的面将合婚庚帖扔进火盆,又差人把聘礼全部抬去李依依那里。
房间里的架子上堆放的各种他送我的珍宝玩意,我曾经珍惜得不得了,一件一件如数家珍。
一件不留把它们给了街上的乞丐。
从此只剩下我的医书和各种草药银针。
我想以后我就当嫁给医书,嫁给草药,嫁给我云游四海治病救人的理想了。
我开始抛头露面,出门问诊。
一直到二十三岁,弃妇和不守妇德的名声,让我真正如张君旦说的那样无人问津了。
连最最能说会道的媒婆,说到我的亲事也连连摇头。
爹娘急得团团转,禁了我的足,不许我再出门学医治病,又四处找媒人替我说亲,从一开始要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到后面可以下嫁,再到后来聘礼少点,门第差点,鳏夫也行……
这一年,眼看我还差半岁就二十四,爹娘更急了,找到吏部一个小官,说可以把我许配给他做平妻。
我出诊时见过那小官,肥头肥脸、大腹便便,年近五十,家中一妻两妾。
听说他时常在家殴打妻妾,因为她们总是生不出儿子来。
「你放心,你嫁过去一定不会挨打!你爹可是堂堂大将军!他不敢打你!」爹拍着胸脯向我保证。
「你过去生个儿子,他还不得把你当宝贝!」娘在一旁附和。
「总归你必须嫁人了!」
二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