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成功的提示音没有响起。
我自嘲的笑了笑,明明忘了很多,
可这一瞬的心痛,倒还是和先前一样,刻骨难忘。
最后一日,这里的记忆已经忘得十之有八。
以至我起了身,还在思索茅房在哪个角落。
正巧沈安年起来,我尾随她而去。
她怪异地瞧了我一眼,捂着肚子麻溜的把茅房让给了我。
谢长京说她是个好人,还真没错。
解手完,只见谢长京推搡着谢朝阳往我这边走。
谢朝阳嘟着嘴巴,不情愿撒娇:
“娘亲,爹爹等会要出门,您能给他做些梨花糕带路上吃吗?”
我下意识问谢长京:“你要去哪?”
不知为何,谢长京如遭雷击般的呆立在原地。
他嘴唇颤了两下,“阿萍,我昨夜说过,今天要回趟京中的。”
我尴尬地咳了两声,假装说自己想起来了,然后自顾自走到蒸锅前。
谢长京亦步亦趋跟着我,那眼神像要黏在我身上一样。
我揉了两下面团,又停住。
梨花糕……怎么做来着?
我晃了晃脑袋,好像要先去摘梨花。
而后挎上竹篮,走到院里,从地上随意敛了几枚梨花。
谢朝阳走近,皱了皱眉:
“阿娘,这些梨花一点也不好,以前你教过我,做梨花糕的梨花要大朵,还要白净,属城郊那的白梨最灿。”
城郊,我大概是不认路的。
“那麻烦你去一趟吧。”
我极其自然的将竹篮塞到谢朝阳手里。
她哭了。
小孩好烦。
我该哄吗?这好像是我生的?
谢长京不动声色地将她拢到身后,对我挤出笑容,
“阿萍,用这里的梨花也可以的,只要是你做的梨花糕,我都爱吃。”
我“哦”了声,走到蒸锅旁。
一手白梨花一手面团,但就是无从下手。
这一切被谢长京收入眼底。
他彻底慌了,声音发颤,
“阿萍,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你,你怎么可能连梨花糕都忘记呢?”
沈安年进了来,托腮道:“据我所知,这应该就是阿尔兹海默症。”
谢朝阳吓坏了,哭叫出声,“啊,那怎么办啊,爹爹快帮帮娘亲。”
沈安年揽过她,“莫说在这,在我们那也是无药可医的。”
谢长京咬牙道:“你给我闭嘴!一派胡言!赶紧给我出去!”
他们吵吵嚷嚷,
我有些烦躁的抵住眉心,淡定道:“我只是累了。”
做了十三年的梨花糕,早该累的。
这日谢长京没去成京中,反倒和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跟着我。
他絮絮叨叨的问了我好多,说的话比过去几个月还多。
可问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比如,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比如,他最爱的是什么茶。
比如,他在什么日子里为我造过秋千。
无一例外,我都答不上来,倒是被他问恼了。
谢长京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握起我的手贴到他脸颊边,
“阿萍,你在开玩笑的对吗?”
“阿萍只是生气了,对不对,你说句话,理理我好不好。”
可我淡定的不像生气,甚至说得上是气定神闲。
他终于受不了低吼了一声,推门而出,转而把谢朝阳塞了进来。
像是试图唤醒我的母爱。
谢朝阳眼睛红红的,不再踏着流星步,每一步皆是闺秀的端庄。
她环住我的脖颈,软声哽咽道:
“娘亲,朝阳再也不吃梨花糕了,只盼着娘亲不要忘记朝阳。”
“朝阳以后会懂事的,我再也不学那些怪异的暗号了,如果娘亲不喜欢,朝阳也不会和沈夫子过分亲近。”
心脏有一瞬的漏拍,母亲的本能叫我抚了抚她的头。
“朝阳,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
谢朝阳扑闪着眼睫,大眼里蓄了泪,却答不上来。
我将她放到地上,“你要知道,无论黑夜多么漫长,朝阳终将升起,曙光终将到来。”
忘了许多,这句话却在我的脑海里愈加清晰。
“你能记住沈夫子教过你的巴普洛夫先生,可却记不住我曾教过你的东西。”
谢朝阳过来抱住我的腰,
“娘亲,我以后会记得的,以后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得。”
“娘亲不要再生气了,你这样朝阳会怕怕的。”
这时,谢长京推门而入,眼睛同样红肿着。
我知道,他刚才一直在门口守着。
他从前面抱住我,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流下。
“阿萍不怕,你要是真的生病了,我们重新回京,去看最好的大夫。”
“以后你要是累了,想休息就休息,我再也不说你懒散,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哪怕是今年梨花刚盛开时,也还尚且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