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柏失忆了。
这个消息让我稍稍惊讶了一瞬。
却也没太在意。
「裴先生。」
我打断了裴柏的话,礼貌提醒:「我们已经离婚了。
「如果你有东西遗失,应该去询问家里的阿姨。而不是一大早来骚扰我,影响我一整天的好心情。」
电话那头沉寂了下来。
下一秒。
裴柏冷嗤了声。
声音笃定:
「离婚?这就是你想出来威胁我的新手段?
「行了沈知,我还不了解你吗?这几天的确是我有事冷落了你,但你要是继续闹下去,没人有心情来哄你。」
不耐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警告。
裴从月的消息也跳了出来:
【我解释过很多遍了,但我哥就是不相信你会答应和他离婚。】
字里行间满是无奈。
我瞬间了然。
不难想象裴柏在反驳裴从月时是如何笃定和自得。
就像当初我先提出离婚时,
所有人都在说怎么可能啊!
沈知怎么可能真的离开裴柏呢?
说不定又是为了逼裴柏回去陪她。
也是有此依仗,
裴柏一直都可以毫无顾忌地把我放在最后,甚至无视。
我叹气:
「那需要我把离婚证复印几百份贴在你能看到的所有地方吗?」
这话裴柏以前对我说过。
在民政局签字前,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语气凶狠,可眼底隐隐赤红:
「出去后沈知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把离婚证复印几百份贴在所有地方!」
如今倒是让我有机会把这话还了回去。
但裴柏依旧不信。
他自顾自说:
「行,这事儿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我和你道歉。
「但我也和你解释过了,那天是大家决定好一起去给楚青接机。她家出了事儿不比从前风光。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这个圈子又惯来拜高踩低。我要不去撑个场子,别人以后会怎么看她?」
说着说着,裴柏的语气又不耐烦了起来。
他向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大概也只有在好兄弟楚青的事情上会难得多几分耐心。
不过这话倒是让我大概了解到裴柏失忆到什么程度。
那件事算是我和裴柏离婚的导火线。
楚青回国那天是外婆的忌日。
几天前我早早就和裴柏约好了一起去给外婆扫墓。
怕他忘记,我还特地在前一天发短信提醒他。
但电话和消息都石沉大海。
我以为裴柏在忙。
所以那天我一个人去陪着外婆说了会儿话。
又替裴柏解释说他不是故意不来的,
他只是太忙了。
我回去的路上遭遇了一起小车祸。
去医院处理伤口时。
裴柏去给楚青接机的消息就上了热搜。
我看着手机上狗仔***的两人照片愣了好半晌后。
这才记起来要打电话。
电话倒是通了。
楚青接的。
「裴哥在帮我拿行李没空儿接电话,嫂子你有事吗?」
她大剌剌地问我。
身边有几个人在起哄:
「裴夫人能有什么事啊?不过就是想裴哥早点回去陪她,这法子我都见她用过好几次了,啧!」
「又来查岗了啊!裴哥,嫂子盯这么紧,这以后我们还怎么敢叫你出来玩啊!」
楚青佯怒地让他们闭嘴,又笑嗔:
「裴哥,你可不能因为有了小家庭就忘了我们这一堆好兄弟啊!」
「她也能和你们比?」
裴柏轻笑。
他接过电话,嗓音瞬间冷淡了下来:「什么事?」
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吵架,所以极力维持着平静:
「我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伤得很严重?」
「蹭破了皮,出了很多——」
「那就是没多大事儿。」
裴柏打断了我的话。
他大概是信了他那些兄弟的话,语气烦躁:
「你用不着老是找借口盯着我,我没在外面乱玩。还有,一点蹭皮的小伤忍忍就过去了,阿青当年差点断了腿都没像你这么娇气。」
「我和嫂子可不一样啊!」
楚青在旁边插嘴,又开玩笑一般地说:「要是我也有像裴哥这样的对象,我比嫂子还娇气呢!」
一群人又嬉笑了起来,起哄道:
「那就让裴哥也多关心关心你呗!」
楚青语带期待:「裴哥?」
隔着手机。
我清楚听到裴柏轻笑了一声。
嗓音漫不经心:
「行啊!」
抓着手机的手猛地僵住。
护士叫我换药的声音响起。
裴柏也听到了。
可他只是语气极为平淡地说了句:
「结束后我会早点回去。
「你就不能——」
电话被挂断。
哦,他们还得给楚青举办一个盛大的欢迎会。
毕竟那是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兄弟。
于是我一个人买好药,打车回了家。
裴柏回来得很晚,
却带回一条珍珠项链作为礼物。
「我今天有些忙。」
他俯身亲了亲我,又亲自替我戴上项链。
难得目露满意:「眼光不错。」
我以为他是在说自己,
脸上神色稍稍缓和下来,我斟酌着语句时。
裴柏又继续开了口,
带着些许抱怨:
「这下你放心了吧?我就说沈知不会生气的,也就你担心这担心那的,还非要让我带什么礼物给她。」
不以为意。
「你在和谁打电话?」
我一愣,这才注意到裴柏还戴着耳机。
又从他这句话中反应过来,
这条项链并不是裴柏特地送我的。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裴柏看了我眼,摘下耳机。
于是女孩撒娇的声音清晰传入我的耳朵:
「我这不是怕嫂子误会嘛!」
又通过电话和我打着招呼:
「嫂子你放心,今天我全场都盯着,绝对没让任何一个女生靠近裴哥!」
听到这句话,裴柏脸上的笑意也落了下来。
他神色冷淡地瞥了我一眼。
隐隐不悦。
于是一盆冷水当头倒下。
我扯了扯嘴角。
那天我实在没力气和裴柏吵架。
所以我只是摘下项链,先上了楼。
上楼时一瘸一拐。
但裴柏没有注意到。
他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楚青的话。
「嫂子还在生气吗?」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裴柏冷嗤:「我早就让她出门的时候带个司机,她不听。这次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大概是因为我打扰到他和朋友出去玩的兴致了。
裴柏在说这句话时,带着明显烦躁的怒意。
我以为裴柏回来后会问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或者是和我解释今天为什么没有陪我去看外婆,而是去给楚青接机。
明明他都答应过了。
但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清早。
裴柏背对着我穿好衣服。
语气自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的袖扣放哪儿了?」
而和之前很多次一样,
我又开始试图自己哄好自己。
我知道裴柏惯来如此——
他爱玩,不想受人约束。
但我仍旧期待自己能够改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