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远浑身抖如糠筛,他捏紧自己的袖口,胸口像被猛兽活活撕裂一般,痛得无法喘息,他捏紧自己的拳头,在胸口狠狠捶了两下,终于自喉咙里呜咽出声。
他面色苍白,沈月明说得没错,母亲病重,如今每日拿人参温养尚且只能躺在床上与他说说话,若是离了长公主府,母亲的巨额汤药费,他一时之间确实无法筹措。
萧思远低头缓缓往回走,却看到陆阳安正拉着沈月明撒娇:“月明姐姐,我喜欢这个房间,我就要它做我们的婚房!可不可以嘛……”
沈月明宠溺的依偎在他怀里:“好。”
萧思远浑身一僵,这是她和他的婚房,里面的一切,都是当初他们两个一起布置的,就连窗外桃树上那个秋千,都是当初她为他亲手打造。
陆阳安坐在秋千上,目光中满是挑衅:“月明姐姐,我住这里,驸马不会介意吧?”
沈月明的目光落在萧思远身上,眸色晦暗不明:“萧思远,你介意吗?”
萧思远咬紧嘴唇,直到唇色全无,他才摇摇头,沉默的进屋收拾自己的东西。
可是东西实在太多了。
桌子上的是她让玉饰铺送来每月十号送来的玉佩。
柜子里的是她让成衣铺子来了新货优先送来给他挑选的衣袍。
就连床上都是她每日根据他的衣服颜色搭配挑选后令丫鬟日日换新的床单。
可这些,他此刻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母亲能陪着他,活得长长久久。
为此,他可以接受她的所有安排。
所以最后,他只拿了几套衣袍便搬去了偏房。
偏房久无人居住,灰尘漫天,丫鬟们都在为婚宴安排忙碌,萧思远一个人收拾到天边露出鱼肚白。
他还没躺下,门外就有下人来报:“驸马,长公主有请。”
萧思远来不及换衣,灰头土脸赶紧往主卧房走。
迎面沈月明走来,身后跟着陆阳安。
萧思远略微俯身:“殿下唤我何事?”
“你去采些茶来,要一芽一叶的新梢,回来做茶酥。”
“殿下不是不喜茶酥吗?”
陆阳***起萧思远的手:“都怪我,一早说想吃茶酥,月明姐姐说你会做,所以……”
“驸马!”
府门还没开,就有人在狠狠拍门打断了陆阳安的话。
沈月明挥挥手,府门一开,从外面滚进来一个家丁。
那家丁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见一堆人站在这里,忙慌张的四处找萧思远。
沈月明喝道:“成何体统!”
家丁手忙脚乱爬起来跪好,被沈月明阴沉的面色吓到,瑟瑟发抖的嗫嚅:“长公主,老夫人她……有些不舒服。”
萧思远猛地抬头,母亲一直以来都担心他在长公主府没有倚仗,怕他难做,从不敢多提要求,更不曾这么早让人来传过话。
他面露担忧:“殿下,我先去看看娘。”
陆阳安点点头,语气失落:“驸马说的是,老人家的病最是要紧,若是看一看便能好,那便再好不过了,阳安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茶酥,过了今天,后面只怕都是雨,这茶酥已经馋了二十年,也不多这一年了。”
沈月明闻言拦住每日准时去送药的下人,她一勺一勺将药舀出来又倒进去,如此循环往复。
“你又不是大夫,若说治病,这药应该更管用。”
萧思远心惊胆战的看着那勺子,生怕她一个手抖,这碗药就泼了,重新熬药所需的时间,便是母亲生不如死的时间。
沈月明清冷的嗓音缓缓说着冰凉的话:“都缠绵病榻两三年了,还差了这一个时辰不成?”
“去采茶!”
陆阳安盯着被拦住的那碗药,这哪里是一碗药,这明明是母亲的命!
沈月明在拿他母亲的命,要挟他即刻给陆阳安做茶酥!
萧思远闭闭眼,手指不自觉捏成拳,他接过下人递来的竹篓,迅速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