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位于西北边陲,地势西高东低,由西向东自然形成了一道长长的斜坡。涿州城立于坡上,坡下三里之外,有零星毡包几座,那是楚国晶城的游牧族常年盘踞之地。再往东行十里,便是楚国晶城所在。
东楚不合,常年征战。涿州乃是军事要塞之地。只这里地势不平,天气恶劣,人迹罕至,城内除了数十户原住民,余下,便是东国一支精锐的万人军队。这支万人军队在四方大陆上有个响当当的称呼,名叫“悍龙军”。
悍龙军乃东国皇族轩辕一族开国所建,建军已有百余年。悍龙军军队共有四支,全部直属东皇所辖。涿州的这一支悍龙军领将名叫林海棠,由她带领的悍龙军镇守涿州要塞曾抵挡了楚国大规模发兵一次,小规模发兵一次,二十七次夜袭和无数次偷袭。其强悍的军事作风,也随着数年来的种种战绩,响彻四方大陆。
当然,令其声名大噪的除了她强悍的作风,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
东历泰安五十一年二月初三,是林海棠驻守涿州城的第二个整年头。
这天一大早,便有辆马车自东向西朝着坡上缓缓行来。守城的门将见了,便扬声朝马车上的人喊道:“楼下何人?何故擅闯边锤重城?”
涿州城乃是边陲要塞,并不对外通行。驾车的是个黑衣黑裙的姑娘,模样清秀齐整,眼神却是冰冰冷冷的,听了守城的话便掉头冲马车内说了句什么,没一会儿,马车内伸出了一双白细的手将一盏紫色锦葵灯笼挂在了马车的左上方。
那守城的门将见了那盏灯笼,惊了一下,急忙跑下了城楼去开门,另外一些看到灯笼的门将也都下了城楼,左奔的左奔,右跑的右跑,像是急着去唤什么人。
刘望在离城门不远处的一个茶棚内歇脚,这涿州城荒凉萧条,业余消遣基本是没有,就这茶棚里还有个唱曲说书的爷孙俩。爷爷说书,说的都是些个老掉牙的古早段子,孙女儿唱曲,唱的也是些个再普通不过的乡间小调。可在这鸟不拉屎的涿州城,这唯一的消遣处里里外外日日都围着层层的士兵,站得最远的也仍是一脸兴味大声叫好的听着看着。
刘望是林海棠手下的骑兵都尉,也是林海棠的亲兵心腹,城内兵将若想要最快速地找到林海棠,就得先找到他。林海棠行踪不定,但悍龙军内多数士兵都知道刘望平素下了操便是直接坐到了茶楼里歇脚的,是以,守城的门没花上多少时间便找到了他并告知了马车的事。
刘望得了消息,心里也是暗暗一惊,茶都没喝一口便朝着涿州城的戊子屯火速跑去,他自在京中军队便和林海棠分在一处,自然是知道这紫色锦葵花代表着什么。
这紫色锦葵灯笼乃异宝俱来石所制,内里用精巧的工艺放置了五处聚光石,远远瞧去,像极了一朵绽放的巨大锦葵花。这盏灯笼,绝无仅有,翻遍整个四方大陆都不会找到第二盏。普天之下,能拿这紫色锦葵灯笼充当通关文牒在东国畅通无阻招摇过市的人家,同样也只有一户,那就是临都林家,也就是林海棠家。林家生意做得极大,有着六大国都忌惮的强大的生财之力,二十年前被东皇正正经经封了皇商,一盏紫锦葵灯更是被东皇下令见物即放行,不得阻拦,不可阻拦。
五年前,林家的前任家主林凤凰又高嫁给了衡阳王龙屹,林家地位跟着水涨船高。林凤凰嫁人生子之前,收养了三个孤女,个个都当作眼珠子似的疼惜,林海棠正是林家老二。而手持紫锦葵灯笼成日在外走马行商的,却是林家老大——林谪言。
刘望还知道,林海棠怕极了她家大姐。至于原因,刘望却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能够让一个自九岁开始就把他这个七尺男儿按到地上暴揍再没让他翻过身的女人所惧怕的人物,刘望内心还是充满好奇的。
一刻之后,刘望赶到了戊子屯。戊子屯位于涿州城地势最高处,林海棠平素就爱到这窝着。果然,他大老远便瞧见了林海棠跷着二郎腿躺在草垛上眯着眼。
“将军,您家大姐来了。”刘望走近了,轻声对也不知真寐假寐的顶头上司说道。
那眯着眼的姑娘听了这话一下子睁开了双目坐了起来,美丽英气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疑惑,她抽掉嘴里一直叼着的树枝,问道刘望:“从哪儿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带了多少人?”
刘望道:“从晶城方向来,也只是刚到,我没见着人,一得到消息我便来找您来了,我命人将他们请进了护城署。”
“晶城?”林海棠诧异道。
刘望是不解这份诧异,若非林谪言的马车自晶城而来,他自然是不可能有机会得知这位林氏家主来看自家妹妹的消息。而林海棠的诧异则是不解,她驻守涿州两年,可她大姐常常静悄悄不惊动任何人的来看她,像这样大张旗鼓让下属来寻她的事还不曾发生过。
她内心疑惑,快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和泥,而后疾速朝着护城署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