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冰冷的白炽灯管闪烁着寒气。
顾砚之惨白着脸奋力的转动轮椅,匆匆碾过瓷砖上凝结的血渍。
白布掀开的瞬间,他看到了床上面目全非的“沈星河”,钝痛的心在那一刻好似不会再跳动了。
「顾教授节哀。交通局的人说这是最后找到的遗物……」法医举起一个破旧的帆布包。
帆布包的裂口处露出半截诊断单,日期栏赫然是昨天。
看着注明流产的诊断单,顾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泛黄的纸页上还粘着血渍。
沈星河真的怀了他的孩子?
「孕四周先兆流产。」法医指着诊断单不住的惋惜,「沈同志昨天竟然刚做了清宫手术!今天又……实在是太可怜了。」
轮椅猛地撞上解剖台,金属托盘应声落地。
「不可能!」顾砚之猛然挥开助教搀扶的手,「七年前我就不能……」
尾音戛然而止,若他真的不能生育该多好,可偏偏这是个谎言。
顾砚之想起上个月那个雪夜,沈星河被醉醺醺的他压在床上。
当时他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了沈星河,所以装出意识不清故意想着别人的模样。
他的心仿若被千刀万剐,血肉模糊。
这一刻,顾砚之突然想清楚了自己为何害怕沈星河知道过去的真相,又为何明明江映雪回来了他却依旧没有想要离婚的念头。
在这七年的婚姻里,即便他一直不愿意承认,可他不可避免的爱上了沈星河。
法医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染血小盒子,叹息着递到顾砚之手中,「顾教授,看看里面是否还有值得收藏的回忆吧。」
盒盖弹开的瞬间,七张顾砚之给江映雪汇钱的汇款单纷纷扬扬洒落。
那一张张轻飘飘的纸张,此刻却有千钧之力,全都狠狠地甩在了顾砚之的脸上。
顾砚之把自己所有的津贴都给了江映雪,而沈星河只得到20块钱,却要撑起他们的家!
顾砚之崩溃了,呜咽着无声落泪。
他紧紧的拉着沈星河的手,无论身旁的人如何劝解,都不愿意松开,好似这样,沈星河就没有死,没有离开他。
最后,还是顾老夫人赶来,才令人强行将顾砚之的手拉开。
殡仪馆的鸣笛划破夜空时。
顾砚之重重翻下轮椅。
沈星河用了七年才将他的两条腿治好,站起来指日可待,可如今又被他折腾得失去了知觉。
顾砚之拖着血肉模糊的残肢,奋力挣扎的向灵车爬动,「星河!把星河还给我!」
「沈星河!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我爱你。你别离开我!」
任由顾砚之如何悲痛的呐喊,灵车没有片刻停留。
如同当初沈星河决然的转身,不会再回头看他一眼。
三百米外的巷口。
沈明月将刚做完手术的沈星河推上医疗车,与灵车的方向背道相驰。
后视镜里,那个曾经骄傲的男人趴在雪地里,无能的刨着染血的积雪。
「明月,真的要这样做吗?」同事看向后座满眼疼惜看着自己妹妹的沈明月,「顾砚之好像真的……,况且星河对他有感情。」
「我妹妹的真心,不是他几滴悔恨的眼泪和惺惺作态的痛苦就能挽回的。」
沈明月的食指轻轻划过沈星河的脸。
从今以后,谁都不能欺负她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