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旨。」
我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咳血:「太子上官解,忤逆君父,即日起废为庶人。」
太子失声尖叫:「父皇,我是嫡子,你不能!」
他竟要扑上来扯我衣袖,被侍卫一棍打在腿弯。
太子妃忽然跪下磕了一个响头:「父皇三思。太子他也是鬼迷心窍受奸人挑唆.....」
她没说完,但我懂。
一旦传出废除嫡子,庶子继承大统的消息。
那其他属地的藩王不满动摇国本……
我看着瘫坐在地的太子。
他正跪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哪还有半点储君威仪?
「传雍王入宫。」
雍王是我的小儿子。
也是我最不喜的儿子。
只因他像极了她的母亲。
我闭眼靠在椅上,「再请裴老将军回朝……就说,朕要给他的掌上明珠,换个更配得上的夫婿。」
「父皇!」
太子嘶声力竭。
这就是报应吗?
我望着雨中这对痴男怨女,突然笑出了声。
这笑声把众人吓得不行。
「陛下?」太子妃狐疑地看我,大概以为我回光返照后疯了。
是的,太子二人这么有恃无恐,不过是以为我在强撑罢了。
「昕丫头啊...「我抹掉笑出的眼泪,「你猜二十年前,朕站在这里说过些什么?」
我捏着嗓子学年轻时的自己:「她不是娼妓!是异世来的仙女!会造火药!」
满殿宫人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估计在憋笑。
当年那位「仙女」的坟头草已经几米高了,死前嚷嚷着什么「我是天命之女,我是未来来的。」
记得第一次试验火药那日,可热闹了。
我的「仙女」拍着胸脯保证配方万无一失,结果城中的百姓死伤无数。
后来边境军报传来,我才知道那批火药被人偷运到边疆,那个女人说要给我个惊喜,替我扫荡敌军。
染血的军报送到我手中时,墨迹已经被雨水晕开,像极了边疆将士流下的血泪。
「初一丑时,天降惊雷,城墙自破...」
我至今记得信使跪在殿前颤抖的样子。
他说那根本不是天雷,是我们自己的火药炸了。
守城的老兵到死都睁着眼睛,手里还攥着半面残破的姜国旗帜。
而我的「惊喜」,正在宫中描眉画眼,等着我给她庆功。
裴小将军回京那日,大街上静得能听见血滴落的声音。
他的铠甲碎了半边,露出里面被火药灼伤的狰狞伤口。
可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硬是拖着一条断腿,力挽狂澜。
带着五十个活着的士兵打退了趁机偷袭的敌军。
很多画面在我脑海中回荡,我仿佛看见了京城中满是落地的废墟,哭泣的幼子临终时的咳嗽声。
还有那些被哑火的黑火药炸伤的漆黑尸体。
「父皇!您怎么哭了?」太子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我摸了摸脸,果然一片湿润。
多可笑啊,二十年前我为了一个女人,听信她的大言不惭,害我的子民生灵涂炭,如今我快要死了。
现在轮到我的儿子重蹈覆辙。
那个叫顾月的女子正得意地昂着头,就像当年东宫里,我的「仙女」举着***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