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人在拦路。
一群人自发地集结起来,把守住了紫气大街的出口。
每个身高年龄和我相近的男性,都会被他们粗暴拉住,再和评论区的照片仔细对比。
我只能尽量平静地走在路上,假装无事发生。
趁他们全部移开目光的一瞬。
利用魔术师的身法,一个急转弯。
消失在了不起眼的小巷里。
幸运的是,没人发现。
我在小巷里七绕八绕,准备回租住的公寓去。
当然了,我并不是打算回家。
如果回了家,估计不到半天就会被「开盒」。
我回家,是为了找到公寓楼下停着的车。
车是新买的,刚上牌。
我心里暗暗庆幸这个时间点的巧妙。
刚上牌的车是没有录入系统的。
即使有人能黑进交管后台,也要再过3-5个工作日,才能查询到我的牌照号。
目前为止,只有跟我合租的兄弟赵诚知道这辆车的存在。
富豪评论区里,我也看到了他的头像。
他积极发言,插科打诨,但不仅没有泄露我的车牌,还发了一些假情报,让一部分人追错了方向。
这才是好兄弟,患难见真情。
我暗暗发誓,等拿到遗产,高低分这小子一个亿!
车子附近没人蹲点,我顺利离开。
半小时后,在墨镜口罩的掩护下,我出了城。
很快,就开上了没有监控的山路,再过两个小时就到老家了。
一路上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我心里畅快得很,开着窗吹山风。
我的心情像沿途鸟鸣一样雀跃。
等到了老家,我准备弃车。
为免村里人出卖我,我打算把车子沉到附近水塘里。
等到半夜,再趁着夜色步行回家,躲开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
之后就由母亲出去探听情报,我在地窖蹲着。
假如有人起了疑心,非要来家里找我。
我也可以让母亲把他们拖在前院,自己偷偷翻墙出去,直接进后山。
后山不高,但地形复杂,树林茂密幽深,还有几条随季节变化而改变流向的小溪。
别说是人了,就算带上搜索犬。
我也有信心利用地形优势打游击,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七天后,也不需要我出山,富豪承诺会派人来接我。
说不定,会让直升机直接降落在我的山头。
像好莱坞大片一样,让我站在绳梯上飞走。
我心情大好地敲击着方向盘。
都说车是男人最好的伙伴。其实,要把刚买的新车沉塘,我从情感上还真有些心疼。
但比起直升机,就只能牺牲它了。
思来想去,我越发觉得计划完美无缺。
我咧嘴笑了,仿佛此刻的自己正开着劳斯莱斯穿梭在都市的夜风中,享受着四周投来的艳羡目光。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后方车辆猛地冲撞。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天旋地转。
我被甩出车外,在空中飞了几秒后,又重重落在地上。
浑身的骨头好像全碎了,身体就像一个装着内脏的布袋子,软绵绵地丢在路旁。
后车是辆重卡,相比之下,我的日系纯电像纸糊的一样脆。
卡车司机慌乱地跑了过来。
那一瞬间,我想说很多话。
我想说,我有很多钱,求求你救我。
我还想说,只要你救我,我就把三分之一,不,是一半的钱分给你。
我想说,求求你别逃逸,一定要送我去医院。
可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司机看也没看我,颤抖着手掏我的口袋。
找到了,他举起硬币,乐得痛哭流涕。
「太好了,太好了,小辉,能给你留下钱,这回爸爸终于死也安心了……」
我这才发现,卡车上还有个孩子。
孩子跌跌撞撞下车,抱住司机的腿大哭:「爸爸,我不要钱,我要你!」
「你怎么下来了」,司机急忙蒙住他的眼睛:「放心吧,爸爸不走。」
「可你杀人了,你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不会的,晚期癌症不用坐牢。」
看着父慈子孝的一幕,我吐了口血。
身体像是被地底的黑暗之手撕扯拖拽,不断下坠。
司机前后看看,附近刚好没车。
他将孩子放回车里,用力把我的身体推到山崖边:「兄弟,别怪我,你肯定也懂的,我太需要钱了。
「这娃儿没妈,不给他留点钱。
「我……我死都合不上眼啊!」
就在这时,我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他吓了一跳,浑身巨震。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拉住他的手,视线落在他未熄屏的手机上——
「独家消息,陈默的车牌号,只卖一千万。」
「太贵了吗?八百万也行。」
「……」
「靠,二十万一口价,附带他实时位置,你说成不成吧?不成我找别人了。」
「成,转你了。」
那赫然是赵诚的头像。
我惨笑起来,笑得胸腔剧痛。
这才想起,赵诚借过我的车,手机上有关联APP。他不仅有我的车牌号,还有实时位置。
不知为何,我虽然伤心,却不太惊讶。
我能为遗产舍弃掉一辆新车,自然会有人比我更决绝,更疯狂。
他们可以舍弃的是感情,道德,甚至生命。
后方传来鸣笛声,司机急了,使出全身力气把我往崖下推。
我却猛地凑近他,嘶声道:「小心。」
「什么?」
司机顶着豆大的汗珠,愣住了。
下一秒,车辆疾驰的破空声从他身后响起。
司机的脸色瞬间就白了,松开手就连滚带爬地疯狂地往回跑。
我的身体缓缓滑落。
耳边,碰撞声,孩子的惨叫声和司机撕心裂肺、近乎绝望的喊声同时传来。
他太单纯了,就像我一样蠢。
这么值钱的消息,赵诚怎么会只卖一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