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风,像裹着冰碴子的鞭子。
清晨,枕头突然高了一块,我从下面拿出来一件厚墩墩的红棉袄,还有个小陶瓶,标签上写着「驱寒」。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场景太熟悉——原著里,就是我这个恶毒后娘,逼着镜尘去结冰的河面捞鱼,孩子掉进冰窟窿。
虽捡回一条命,却因长时间受寒,失去了生育能力,导致她在异族王室无子傍身,过得艰辛。
我把红棉袄往镜尘身上套,勒紧腰带:「从今儿起,不准靠近河边半步。」
她挎着洗衣的木盆,眼圈瞬间红了:「娘,衣裳都攒出味了……」
「臭了就臭了,娘去洗,」我拽着她往屋里拉,「敢去河边,打断你的腿。」
村里人的闲话跟着风飘进院墙。
「后娘就是心狠,一不如意就威胁打孩子。」
「听说洗衣都不让,当小姐养哩!不是又憋着卖个好价钱吧。」
……
镜尘缩在灶膛前剥豆子,疏影坐旁边绣花。
守拙趴我膝头问:「为啥二姐不能去河边?」
我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严肃地说:「不光你二姐不能去河边,你跟大姐都不许去。」
晌午时,隔壁二丫来拍门:「镜尘!河面冻实诚了,砸个窟窿能捞好多鱼!」
镜尘眼睛一亮,下意识看向我。
我抄起扫帚就往门外撵:「滚!再勾她玩水,抽烂你的嘴!」
二丫吓得跑了,镜尘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豆盆里。
大雪在深夜压垮了鸡窝。
第二天一早,二丫爹的哭嚎声惊动了全村。
那傻丫头真去冰上捞鱼,掉进了冰窟窿。
镜尘起身就往河边跑,我赶忙追了过去。
冰面上,村民正七手八脚把二丫往上拖。
孩子嘴唇青紫,浑身硬得像冰疙瘩。
「没气啦……」赤脚郎中摇头,「冻得太久了。」
镜尘突然在我怀里抖成筛子。
我低头看她,发现她右手紧紧攥着——掌心里,是鱼钩。
「娘,」她声音发颤,「要是我也去……」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棉袄下的小身板冰得吓人。
「不怕,」我嗓子发紧,「娘在呢。」
她突然哇地哭出声,热泪扑簌落下。
这么多天,她头一回像真正的小孩那样哭。
晚上镜尘发起了高烧,死死攥着我的衣角不放。
我守到后半夜,感觉她往我怀里钻了钻,嘟囔着:「娘亲……」
收拾衣物时,我发现那件红棉袄的内衬上,不知被谁用炭笔写了行小字:
「雪天,忌近水。」
窗外,二丫娘的哭声在风雪里晃荡。
我搂紧怀里滚烫的小身子,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意识到——
这世上有些路,错一步就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