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的母亲一次又一次将他抢回来,每一次都要被承重的铁锹打到奄奄一息。
没生下他之前,母亲逃不掉,他的活动空间只有那间牛圈。
生下他之后,他自由了却也被栓住了。
妈妈读过书,什么都知道,他的名字是妈妈取的,认识的字也是妈妈教的。
直到他九岁那年,很平常的一天,只是一觉醒来母亲不见了。
奶奶哭喊着跑了跑了,爸爸打他,打断了扫帚棍,他蜷缩在角落哽咽不敢出声。
他不敢说,昨天晚上妈妈叫了他好久,他贪睡,他不想起,任由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轻。
八岁的周嘉聿为那个唯一爱他的人守住了最后的自由。
下车后,记忆里矮小地土房子已经破败不堪,粗重的铁锹还直直地立在院子门口。
推门走进去,专属于他和母亲的小房间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
“五年前老人家病重,意识不清醒,不小心放的火,老爷知道后派我们过来查看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已经走了。”
身后的人轻轻开口给他解释着当年的意外,可周嘉聿很清楚。
这不是意外,这是他到死都难消的怨念,是对逃出他掌控的母子俩的怨恨和诅咒。
眼前的事物突然一瞬模糊,周嘉聿抬手用力擦干眼眶的湿润。
哭什么哭,这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值得他掉滴眼泪。
可偏偏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坝,大颗大颗往下掉。
下一秒,一块手帕递到他的面前,他微微侧过脸,眼里闪过疑惑。
“我叫顾云初。”
一瞬间,周嘉聿呆住了,连眼泪都静止了。
顾云初见他呆滞的表情,被逗笑了。
她自然知道周嘉聿,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当年因为事情不光彩,她们也没有一张相片。
十年不见的丈夫突然哭着回来了,顾云初也很无措,还有点尴尬。
尤其现在,周嘉聿发丝虽然凌乱,可却也能看出他五官分明,骨相优越,长得高大,体型却消瘦,苍白的皮肤下甚至能瞧见青色脉络。
眼看着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顾云初有些心疼地抬手轻轻替他擦干。
轻柔地触感让周嘉聿回神,尴尬地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
紧张地视线乱飘,两只手无措地扣着手上的冻疮疤。
“我叫周嘉聿。”
两个人一瞬间只剩尴尬,顾云初先打破沉默,“对了,爷爷的墓不在这里,我带你去吧?”
周嘉聿摇摇头,“不了,我不太想去。”
本来他也只是找的借口不想面对顾云初,更何况他可不觉得他能原谅那个恶魔对他和母亲所做的一切。
又一次被尴尬笼罩。
周嘉聿难得主动开口:“你怎么来了?我刚刚没看见你啊。”
顾云初愣了一瞬,“我刚刚就在你后面那辆车里,刚刚在车站你一股脑就钻进第一辆车了。”
周嘉聿更尴尬了。
“你坐那么久的车累了吧,要不先回去休息吧,家里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房间。”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