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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曾经辉煌的大家族王府也没能抵挡时代发展逐渐没落，比如王家祖母前年真正病急去世，想见王洵最后一面却被当成谎言，再比如王母无法接受家族突变，一时竟中风瘫痪在床由我照料。
而一心以为我嫁入王府，朱府便重建辉煌的娘家，还是落败了。
这天，我照旧替王母擦身子，王府已经没有太多银两支付很多仆人了，留下来的两三个也不过看门护院，所以这些事情都由我亲力亲为，一干三年。
擦拭干净，见王母熟睡后，我将水端出房间倒掉，正好泼到王洵身上。
我连连道歉，却见他愣愣地看着王母的房间。
滴答滴答的水声仿佛换醒了他。
他冲进房间，我急忙跟进去，却发现王洵眼眶微红，想伸手摸王母鬓发，又恐惊扰她的美梦。
他颤抖着收回手，落魄走出房门，还不忘拉上我。
我知道他拉我出来的原因，我告诉了王洵这几年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到王家祖母临终前想见他最后一面，他自虐似地锤头，他开始忏悔，说自己不孝。
说对不起王家祖母，对不起母亲，对不起王府……却唯独没有说对不起我。
他不知道自己走的几年来，我遭受多少白眼，有来自娘家的，有来自婆家的。
娘家说我嫁了王府只顾自己享福，真是个白眼狼，婆家落败了说我只会白吃饭，什么也不会，连传宗接代都抓不住机会，直到见我对瘫痪的王母亲力亲为，这些声音才渐渐小了。
我不能怨他，因为我是一个懂事的妻子，即便这个妻子王洵并不认可。
我站在一旁，陪着他，直到他打起精神。
他开始关心府里的事情，见我打理得很好，便全权交由我继续管家。
自己便一心放在工作上，听他说，此次回来，是应邀成为教授教书，此外还可以写作发表自己的新观点，唤醒人们的思想，顺便赚稿费补贴家用。
果然如他所言，日子渐好。
4
每天都有人来家里与他探讨学问，其中竟然会有女子。
我惊讶之余才知晓，原来，女子也是可以上学堂的。
他们讨论着科学，讨论着民主，批判封建迷信害人……
我曾也好奇一问，什么是科学云云。
他们见我问话，大多便住了口，只有一位身着长衫，总面露微笑的年轻男子回答我。
听王洵说他是自己在日本结识的好友，二人志趣相投，成为结拜兄弟，与他一起在教书，名为苏墨。
一个温文儒雅的名字。
也有王洵教的女同学来找他问问题。
她们梳着两个大辫子，蹦蹦跳跳的，充满活力，眼神单纯。
她们第一次来时惊讶于我的小脚，后又露出同情的表情，握着拳头狠骂一声封建害人。
之后便也与我交谈她们学习的内容，我通过她们的言语，也憧憬那个我从未去过的学堂。
她们让我知道，原来现在倡导人人平等，男女也平等，没有谁应该成为谁的附庸，没有人规定女子就理应做什么，不应做什么。
她们说「三纲五常」「女德」什么的，都是陋习，我们女子应该是自由的，任何人都不能限制我们。
我真的惊讶于她们的大胆，也羡慕她们的自由。
我觉得自己变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她们说的都是正确的呢？
深夜里睡不着，我突然思考我与王洵的婚事。
也许正因我遵守女子「本分」，所以才可能成为王洵妻子的吧。
毕竟，说出那些话的女学生都是王家祖母曾认为的离经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