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精致小香风的连衣裙,卷发柔顺披在肩头,仅是上了一层薄薄的妆容,就令我整个人明艳了不少。
当然,如果那双眼睛不是灰暗色的话。
林景为我戴上一条钻石项链,「念念,我把这里买下来了,喜欢吗?」
作为我曾经最爱逛的买手店,三年前,每次林景休息时都会被我拽来,尽管他满脸都是不耐,但我依旧兴致勃勃的试着一套又一套衣服,试图将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他看。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还真是下贱。
我不说话,林景也不恼,开车带我去了酒吧。
包厢门打开,满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沙发上的人对视时,双方都吓了一跳。
「余念,真的是你?」
「天啊!真是好久不见。」
我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想要离开已为时已晚。
在场大多人我都认识,三年前,在我还是大小姐时,大家都是一起吃喝玩乐的大小姐。
可一朝破产,我从天堂坠入地狱,我才知道我不过是这些人口中的笑柄。
其中一个女生更是激动地放下了手中的啤酒,过来挽着我的手臂,话却是对林景说的,「行啊你林景,居然本事这么大,把余念都找回来了。」
我甚至来不及拒绝,就被她摁着坐在沙发上,林景就坐在我旁边。
零食和饮料往我面前堆,可尽管她笑容明媚,我依旧记得三年前,她是怎么将红酒淋到我身上,对我大声嘲笑。
她说:「余念,想借钱?那你趴在地上学狗叫给我听啊!」
以及我对面的红发男生,我们从小学就是同学,但当时的他将一盆凉水从二楼倒下来浇在我身上。
「余念,我早看你不爽了,你爸生病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死了才好。」
我曾经所谓的闺蜜,也在这里,她当时打了我一耳光,说我活该。
「余念,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痛苦的回忆瞬间将我淹没,我的双手发凉,在不自觉地颤抖。
下一秒,林景的手覆上来。
「念念,别紧张,大家只是都很想你。」
想我?
我差点冷笑出声。
多么荒唐。
他们巴不得我死。
只是我不明白,林景以往最讨厌我这些狐朋狗友,怎么三年不见,大家都好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是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因为林景恨我,他觉得我曾经用钱想要控制他,羞辱他,所以他现在也要让我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7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三年,我最大的进步,就是学会了忍。
可很快,我就忍不住了。
因为有人问。
「余念,伯父身体还好吗?」
啪——
我手中的饮料掉在地上,玻璃渣子飞溅,划伤了我的小腿,我还浑然不觉。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我几乎是逃似的出了包厢,林景追上来粗暴地将我压在墙上。
「余念,你抽什么风!」
可他看到的,是我泪流满面。
我抬手想要扇他,被他钳住了手腕。
「你满意了?」
我近乎崩溃,哽咽出声,「你明知道他们恨不得我去死,却还是将我带到这些人面前,林景,我知道你恨我,但不必用我爸来攻击我!」
林景眸中闪过意外,他想要解释,「我以为他们是你的朋友,还有你爸他——」
「他已经死了。」我嘴角扬起嘲讽,「就在你救你的小青梅的时候,他跳楼自杀了,我同一天失去了孩子和父亲,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林景的瞳孔紧缩,巨大的震惊淹没了他。
是啊,我失去过一个孩子。
三年前,一场地震,林景果断地抱起了轮椅上的小青梅,留我一个人慌乱从楼梯摔下,刺目的红在腿间蔓延。
所幸,我怀的是双胞胎,只流产了一个,剩下如今的柚柚。
同一时间,我家宣布破产,我爸从楼上一跃而下,在医院抢救了多天,最终不治身亡。
「你怎么不告诉——」
很快,他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想起来,我不只说过,可我刚开口,便被认为是无理取闹。
他觉得我在和他的小青梅争宠,所以编造一些莫须有的事件来吸引他的注意,就连所谓的流产,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他说:「余念,孩子还可以再有,但如果今天真的发生什么,葬送的可是渺渺的命。」
「你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
他的小青梅,叫周渺。
我在小月子里,哭着去和朋友们借钱,得到的,不过是一番又一番的羞辱,我以为他知道,可现在看来,他对此一无所知。
也是,当时他正在国外准备名导的新戏,哪里顾得上我呢,为了不被我打扰,他特地让团队所有人都将我拉黑,包括他自己。
后来,我爸没抢救回来,我妈经受不住打击,到现在还在精神病院。
林景啊林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