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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心阁中。
锦婳换上了新的衣裙，月白交领襦衣，素绢百迭裙，梳了双平髻，头上仅两朵粉色珠花点缀。
俏生生的如那早春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松枝看愣了眼。
“想不到姑娘这样素淡也好看，一点也不输给五姑娘。”
衣裳是锦婳自己选的，四套中，这一套最素净，本不适合这个年岁的少女，十二三岁的姑娘适合鲜嫩，多彩的颜色，素淡的反而压不住，容易失了活泼感。
沈明姝十二三岁的身体里装了锦婳这个二十几岁的灵魂，恰好将这套衣裙穿出极佳的风采。
锦婳脸上松枝上了淡妆，补了因田庄上凄苦生活造成的苍白。
“姑娘若是出现在人前，定能惊艳众人。”
松枝望了一眼外面天色，眼中的光也黯淡下来，“姑娘，都这个时候了，大夫人真的还会让人来请姑娘去吗？”
锦婳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喝起了茶，“松枝，别着急。”
松枝急得团团转。
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
“姑娘，来了来了。”
松枝赶忙扶起锦婳，严阵以待。
来人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嬷嬷，不苟言笑，见到锦婳的第一眼也愣了，随后恭敬道，“六姑娘，大夫人请您前往花厅。”
锦婳福了福身，客气有加，“辛苦周嬷嬷跑这一趟，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自己做了几个香囊，送周嬷嬷一个吧。”
松枝又赶忙递上荷包。
周嬷嬷接下了，恭敬之余也随和了一些，“六姑娘，请跟着老奴过去吧。”
想不到六姑娘竟然这样懂规矩。
走出院子的时候，周嬷嬷特意打量了两眼，也没想到四房竟然苛待六姑娘至此，选了这样的下人住的屋子。
一路穿过沈府的花园，见百花盛开，带着沾染的香气到了花厅。
周嬷嬷先入内，在陈惜柔耳边低声禀报。
众人见周嬷嬷也猜到是人到了，停下了说话声。
安静的花厅，陈惜柔目光落在门帘上，吩咐道，"让六姑娘进来吧。"
站在门口的丫鬟双手打开帘子。
宛如青竹般的少女入内，目光落在前方，莲步轻移，裙摆如流云般摆动。
她走上前，行礼，“见过大伯母，大伯母安好”
落落大方，端庄稳重。
陈惜柔竟愣了一下才吩咐人起身，心里的忐忑也落下了，“姝儿懂事，去你母亲边上吧。”
锦婳也打量过了陈惜柔。
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金褙子，梅花百水裙，衬得她高贵威严，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行走间，沈家其余几人也落入锦婳的眼。
沈二夫人容貌寻常，眼神却锐利清明，沈三夫人圆脸讨喜，却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叶玉珍神色不善。
沈家几位姑娘，除却沈明琴与叶玥，其他人多是好奇。
沈明琴与叶玉珍神色如出一辙，她狠狠的瞪了锦婳一眼。
锦婳站在沈明画边上。
众人的目光随着锦婳而动。
黄夫人夸道，“想不到沈家还藏着这么好的姑娘，现下年岁小，再长几岁怕是沈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依我看，黄姑娘才是天姿国色。”陈惜柔笑着恭维。
学事司夫人目光落在后一排的沈家姑娘身上。
花红柳绿，唯有中间的锦婳突出，素净的太突兀，“六姑娘花一样的年纪为何喜欢素衣？”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胡玉兰转了转头，“咦”了一声，“大嫂可是每位姑娘都送了衣裳首饰，怎么姝儿院里没收到？”
锦婳心笑道，终于来了。
她不安的搅动手中帕子，唯唯诺诺又委委屈屈道，“想必是我刚回府，下人疏忽了。”
“呦，这可得重罚，这么慢待沈家姑娘。”
胡玉兰说着又转动目光，看向叶玥，“咱们沈家家大业大，姑娘打扮的竟还不如叶家。”
叶玥在这是一个透明人，眼下被沈三夫人一点，那打量的目光就多了起来。
本应该开心，可叶玥却坐立难安。
她头上戴的正是王嬷嬷送过去的首饰。
府上姑娘的不尽相同，若不去查，谁都不会以为这是沈明姝的东西，只会以为是叶玉珍送的。
陈惜柔略一打眼就猜到了。
再一看叶玉珍紧张到发白的脸色，就更加确定了。
可内宅中事，并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抖落出来，幸好锦婳方才给好了台阶，便顺着道，“下人疏忽，确实应该重罚，等我查明就发卖出沈家。”
目的达到，胡玉兰唇角一勾。
叶玉珍绝望的松了锦帕。
花园里，沈明锦正带着姑娘们赏花，留了夫人们在花厅叙话。
锦婳落在最后面，沈明锦的背影落入眼帘。
沈家大姑娘不算大美人，也不似陈惜柔气质凌厉，自有一股淡雅温婉，虽容貌不上乘，气质却舒服。
“别以为大伯母今天让你来，你就得意了，”沈明琴走在锦婳边上， 对她道，“我告诉你，你姨娘是个歹毒的***，你已遭父亲不喜，一辈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五姐姐，我能不能上台面那得拭目以待。”
沈明姝与沈明琴说话向来不敢抬头，可这一次不一样，面前人居然敢直视自己。
沈明琴怒了。
抬手就把锦婳一推，紧跟着自己也随之倒下去，雨露大喊，“六姑娘，你怎么推我家姑娘！”
众人皆回头。
就见台阶下，两人扭倒，从姿势上看，锦婳在上，沈明琴在下，的确像是前者推倒了后者。
沈明锦快步走来，先是问两人有没有事，再让丫鬟扶起两人，训斥道，“今日宾客云集，怎能随意打闹？”
黄三姑娘与沈明琴交好，向来不喜欢沈明姝的傻劲，笑道，“原来六姑娘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恶毒的傻子，连自家姐姐都欺负，没有长幼尊卑。”
沈明锦皱着眉，“黄三姑娘，只是姐妹间的打闹，不小心摔着了，六妹妹年纪小，哪会有那么多小心思。”
松枝扶起锦婳，雨露扶起沈明琴，却见自己姑娘脸色十分难看，似在忍耐着。
再一看，她家姑娘的手还攥在锦婳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