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外边早已兵荒马乱。
俞茂起晚了,着急上班。
「妈,我那件白色衬衣你放哪儿了?我今天开会要穿,烫了吗?」
「没洗。」
「那怎么办?」
俞茂傻眼了。
俞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催我起床。
「你没洗衣服就算了,儿子马上就上班,你起床下个面条啊,我吃了也好出门,还和老李头约了钓鱼呢。」
***脆把被子一蒙:「我不舒服,你们自己做吧。」
被子外沉默了几秒,随即俞常冷哼一声。
「你不做我就出去吃!我就不信离了你地球还不转了?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做了!一家人花钱去下馆子,我看你能坚持几天。」
我心想,坚持六天吧,到时候你们不做也得做了。
等他们都走了,我也起床出门找老姐妹。
她运气好,早早死了男人又赶上二次拆迁,如今日子过得好极了,天天出门跳广场舞。
听说我要出国,拉着我去了高档商场。
「你出国不得买几件好看衣服啊?看看你身上这些,都洗得发白了,这衣服十年前我就见你穿过。」
旁边的落地镜照出我鬓角的局促和袖口的白,让我有一瞬的恍惚。
明明三十五年前,我也是个爱打扮的小姑娘。
结婚时候,俞常还说会让我一辈子当小姑娘呢。
岁月摧残,一眨眼就变成了老婆子。
老姐妹给我挑了好些,大方说要送我。
我连连婉拒,节俭惯了,只拿了一件,就这一件都得三百块,心里还有些慌慌的。
可转瞬又想,俞常放家里那些堆了灰的鱼竿比我这衣服可贵多了。
这样想着,我又加了一件,凑了个八百的吉利数字买下了。
我到家时,俞茂还没下班,俞常倒是早早回来了,他有些不自然地靠在沙发上,吊着眼角瞅我。
我视线从他身上匆匆掠过,落在茶几上的水果袋。
见我发现,俞常倨傲地抬起下巴。
「二十几块钱一斤的东西,真会给我找事!赶紧吃,吃了去做饭!」
袋口敞开,露出十几颗蔫了吧唧的草莓,一看就是卖好几天剩下的坏果。
没洗,俞常自然也没想着吃这种坏果,因为是给我买的。
以前就是这样,紧着赚钱的丈夫吃,紧着孩子们吃,剩下的坏了的我吃。
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苦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如今俞常每月都有退休工资,孩子也大了。
我不想吃了。
我当着俞常的面把那袋草莓扔进垃圾桶。
在他发作之前抢了话。
「坏了,不能吃了。」
随即趁他愕然,转身进了厨房。
回家前,儿媳打电话说今晚亲家要来,好歹是客,总不能让人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