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应了一声,拿着替换的衣物去了净室。
待我涤尘沐浴后出来,却见墨流苏靠在玉榻边,眼神带着不悦看向我。
“床幔你换了?”
我微怔,随即点了点头。
这洞府里,原先那套粉云色的床幔和云锦被,趁他不在的这两日,我已收了起来。
门上、琉璃窗上、冰玉匣上,那些我偷偷贴上去的,寓意“永结同心”的红色符箓,也都被我一一揭下,丢进了焚化炉。
其实,挺难堪的。
本以为求道侣成功后,墨流苏回到洞府看到这些会心生欢喜。
毕竟是喜事。
却没料到,呵。
不过,也幸好都清理了。
不然此刻,我和墨流苏站在这布满大红符箓的洞府里。
嗯,我拂去手臂上泛起的细小疙瘩。
若是那样,我才真会无地自容。
“洛雪瑶,你又在闹什么?”墨流苏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这两日我去寻晚晴已是耗费心神,你就不能安分些?”
我虽已决心放下,可听他这般理所当然地指责,心口仍如被细针密密匝匝地刺着,疼得紧。
“是我让你去的?还是我拦着不让你去了?”
“我闹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怎么在你眼中,就又成了我在闹?”
“还是你觉得,我待在这洞府里,本身就是个错?”
墨流苏一滞,张了张口,似乎想辩解什么。
“我还有些功课未完,你先歇息吧。”
在他沉下面容的注视下,我合上了寝室的门,去了偏室。
其实我也不明白。
不明白从何时起,那个曾对我热情如火的墨流苏,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疏离而不耐。
甚至,能在我鼓足勇气向他求共结连理时弃我而去后,又这般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面前。
或许在他看来,我洛雪瑶爱他入骨。
是此生此世,都不可能离开他的吧。
所以。
他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伤我心。
不过,都无所谓了。
我扯了扯嘴角,一丝苦笑。
第二日清晨,我从偏室出来,墨流苏早已离开了洞府。
墨流苏似乎总是在忙于修行。
近些年来,若非我主动递出传音符,他绝少会先联系我。
有时我若也闭关或外出历练,我们二人之间的传音记录,竟能空上一整个月。
因此,当我结束修行,推开洞府石门,看见满屋子的人影时,着实吃了一惊。
来的都是墨流苏的同门道友。
他们瞧见我,神色皆是一顿。
也是,这些人,当日也都“有幸”目睹了那场结缘仪式上,墨流苏是如何弃我而去的。
“啊,洛师妹回来了!”
“快来,这边坐,一起用些灵果!”
众人仿佛刚回过神,忙着给我添灵茶的添灵茶,挪位置的挪位置。
尤其是风晚晴,一把就将我拉到她身边坐下,那熟稔自然的姿态,仿佛她才是这座洞府的女主人。
“雪瑶,那日阿苏为了我撇下你,你没往心里去吧?”
周围瞬间又安静下来。
“哎呀,我那天不过同他开了个玩笑,哪晓得他这般没分寸,那样重要的场合也真追了过来。”
她说完,得意地侧头一笑,手臂亲昵地搭上了墨流苏的肩。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来我们这份兄妹情谊,到底是比你那儿女情长要重几分呢!”
风晚晴笑靥如花,一手紧揽着墨流苏的脖颈,目光带着几分炫耀扫过在场众人。
“是极是极,就属晚晴你有面子!”
“谁不知你二人情同手足,好得快能同穿一件法袍了!”
众人似乎对他们这般亲近的举止习以为常,纷纷笑着打趣。
连墨流苏也忍不住抬手,似是宠溺地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唇边带笑。
“哎呀,我和阿苏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们莫要胡说。”
“莫让雪瑶听了不快!”
她话音刚落,墨流苏便顺着众人的目光皱眉望来。
若是从前,面对风晚晴这屡试不爽、似是而非的挑衅,我大约不是强撑笑脸佯装大度,便是独自回房生闷气,暗自憋出内伤。
但如今,我自然不会了。
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们二人:“怎会?莫说,你们二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倒确实十分般配。”
这话我说得真心实意。
风晚晴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墨流苏身边彰显她的特殊,而墨流苏似乎也确实一直将她放在心尖上。
既然如此,不成其好事,当真可惜了。
墨流苏的面色倏地冷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