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我垂下头：“对不起，我有我的难处。”
小莹察觉到气氛不对，仰着头去扯妈妈的手：“妈妈，小井叔叔对我可好了，他不是坏人。”
“你不是凶手，我不会针对你的，你告诉我，真正的凶手是谁？”
我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
小莹的妈妈明显不信，但无论她怎么问，我都没有再回答她。
同事劝她先好好安顿下来，剩下的事情再慢慢说，小莹也跟着撒娇，最终小莹的妈妈被小莹带走了，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你为什么不把真凶告诉她呢？我看她也挺可怜的。”同事问我。
“就是因为她们母子已经很可怜了，我才不忍心说的。”
小莹的妈妈是在前天晚上自杀的。
小莹惨死之后，悲痛压垮了这位单亲母亲。
而肇事者却只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等待着梁井出狱，然后杀了她报仇，是小莹妈妈活在世上的唯一信念。
化工厂爆炸后，连带着旁边的监狱也死伤惨重，小莹妈妈这才知道梁井已经死了。
她没有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念想，万念俱灰之下，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按照规定，人死债消，鬼魂不得干扰报复人类。
如果小莹妈妈知道了真凶依旧在世，以她对真凶的怨恨程度，一定会化作厉鬼去复仇。
那么等待她的，一定是会被打入地狱，接受无尽惩罚，最后魂飞烟灭。
同事恨恨骂了一句：“真是好人不长命！”
“哦对了，鬼事科的同事让我跟你说，生死簿更新了，你爷爷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让你没事的时候多托梦去看看。”
5
梦里的小老头比之前又瘦了一点。
本来就瘦的像一根竹竿，现在更是完全干瘪下去了。
生死簿上说，爷爷还有五天的寿命。
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爷爷寿终正寝的这一天，同事还跟我透露，小老头半生孤苦，一生积德行善，想来走的时候不会受罪。
我笑了一下，打起精神来跟爷爷说话。
爷爷拉着我去屋子里看，里面有了很大的变化。
原本破旧不堪的家变得整洁有序，年老失修的散架家具也全都换成了新的。
甚至还给这座古老的砖瓦房子重新做了加固，还安装了空调。
现在的扶贫已经都这种地步了吗？我心里暗自咂舌。
“小井，你看看，咱家的房子都修过啦，连热水都有了。”爷爷打开自带热水的饮用机，笑着跟我介绍。
“小青这孩子真是没得说，知道你没空，特地抽出时间回来陪我。”
沈琳青？
看我面露诧异，爷爷笑着解释：“你不用紧张，爷爷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心里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看着小老头一无所知的笑脸，我只好强压住内心的不安，笑着敷衍过去。
“爷爷年纪大了，陪不了你多久了，知道你以后有伴了，爷爷也就不担心了，走也能走的安心了。”
老人在临近死亡的时候，总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敏锐，她窥见了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所以开始抓住一切机会来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爷爷把一个相框拿出来，上面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背景就是屋门外杂乱的院墙。
“你看，这也是小青给我拍的，正好给我留着。”
我眼里发酸，身为一个亡魂，我连给爷爷留一张遗照都做不到。
我闷闷不乐的从托梦室里出来，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思考良久，最终重新推门走了进去。
我再次刷卡，开启了托梦业务，在托梦对象那一栏里，输入了沈琳青的名字。
沈琳青像是一直在等我，一在梦里见到我，就迫不及待的冲了上来。
我后退几步跟她拉开距离，她身为生人，阳气太重了，离得太近会把我的魂魄撞散。
“你终于来了，为什么不见我？”
沈琳青的语气一如往常，带着些骄矜的埋怨，她以前就经常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她知道我会时时刻刻以她为先，这是她的底气。
但可惜现在不是以前。
“我们有什么好见的。”
沈琳青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像是没有想到我会用这么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跟她说话，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换了一种更加柔和的语气跟我说话。
柔和到有些讨好的意味。
“我去看爷爷了，他身体这么不好，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我找了几个专家，等明天——”
“不用了，”我看着她，终于松了一直提在心底的那口气：“爷爷已经没几天好活了。”
“最后这段时间，住院太折磨了，我想让他老人家快快乐乐的过。”
如果不是担心爷爷一个人在世上孤苦无依，我也不会选择不去投胎而是留在冥界给需要轮回投胎的人递孟婆汤了。
等爷爷去世，我会亲自领她去投胎。
到那时候，我在人界就再也没有牵挂了。
6
沈琳青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把生死说的这么干脆，下意识的反驳道：“总要让医生看看……”
“让医生看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会增加痛苦。”
我看着沈琳青落寞的神色，意识到生离死别对于这些生人，还是有些太残忍了。
也许是沈琳青的神色太过哀伤，触动到了我的神经，也许是我从始至终对她的无条件迁就还刻在我的骨子里，面对沈琳青流露出来的脆弱，我还是下意识的安慰道：“但还是要谢谢你，你装修的那些东西，让爷爷很高兴。”
沈琳青低低应了一声。
气氛就这么沉默下去，沈琳青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趁着沉默的功夫，开始漫无目的的打量着附近的环境。
这次梦境的地点还是在沈琳青的那座别墅里，但装饰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高高挂在墙上的那张婚纱照被取下来了。
雪白的墙面上显得空空荡荡的，还能看出原本放置钉子的痕迹。
看来是吵架了。
我在心里诽谤。
沈琳青就是个少爷脾气，跟她联姻的宋菲也是大小姐，两个人没结婚之前就经常吵架，每次都要把屋里砸的满地狼藉。
“那你呢？”沈琳青突然出声问我，“你上次说你不能转世投胎是真的吗？”
“是真的。”
“不能投胎的话，会怎么样？”
我默了默，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在地府里不止有女孟婆还有男孟婆，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孟婆是一个终身的代号，从我决定成为孟婆留在地府工作的那一刻，我就不能再入轮回了。
我会一直留在地府，为往来的游魂奉上一碗孟婆汤，直到自己的精力耗尽，魂死道消。
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几百年。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再见到你？”
我没有回答这两个问题：“我问过之前的孟婆，你妹妹已经投胎转世了，据说她是个很有福气的人，下一世会过得很幸福。”
沈琳青的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到大一直在医院里疗养。
当初我负责的项目出了事，导致公司股值动荡，差点破产，几个股东为了要挟沈琳青退市重组拿回自己的钱，跑到医院去要挟沈琳青的妹妹。
小姑娘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几个股东吓的心脏病发作，经抢救无效去世了。
所以沈琳青一直都在怪我。
同样的，我也心中有愧，愧对这个无辜的小姑娘。
之前我曾问起这个小姑娘，当时的孟婆对她很有印象。
“那个小妹妹很可爱，喝出来的孟婆汤是甜的，估计下辈子会很幸福。”
“她当时知道自己死了，也不哭不闹的，很是洒脱，说了一句话喝了孟婆汤就走了。”
“什么话？”
“她说——真倒霉，下次不吃冰激凌了。”
她是自己偷偷跑出来吃冰激凌的时候，被那几个股东抓住的。
7
从托梦室里出来，我没能低沉太久，因为我发现所有同事都显得很慌乱。
“怎么了？”我随手拦住一个同事问道。
“小莹和她妈妈不见了！”
在冥界，所有鬼魂都必须待在暂住区，不许到处乱跑，更不许私自回到人界。
尤其小莹的妈妈执念深重，早在这之前就已经隐隐有变成厉鬼的趋势。
她是自杀，死的时候又伴随着强烈的不甘，对肇事凶手的怨恨成为了她最深的执念。
要是真的让她去了人界，还杀了人，后果即将不堪设想。
冥界出动了大量鬼差去寻找小莹母子的踪迹，我跟小莹相处的时间比较久，鬼差叫上我一起去找。
经过鬼门关的时候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人界的太阳还是那么亮。
我跟着鬼差赶到了小莹和她妈妈生前的住所。
这是一件很狭小的出租屋，因为小莹妈妈之前在这里自杀了，这间房子空置到现在都没有人敢来居住。
我们进了屋，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到了坐在地上研究玩具的小莹。
可惜小莹已经是鬼魂了，无法触摸到实物，只能眼巴巴的盯着散落一地的玩具看。
“小莹，你妈妈呢？”鬼差急切的问道。
“妈妈走了。”
“去哪了？”
小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妈妈让我在这里等她，她说她要去问那个叔叔。”
我顺着小莹的指尖看向一旁的墙壁，上面密密麻麻的贴满了跟我有关的新闻。
小莹的妈妈以前把我当作凶手，一直都在调查我，想在我出狱后杀我报仇。
那一堆新闻的角落里，沈琳青的照片出现在墙上。
我是个孤儿，被爷爷捡来养大，唯一在明面上跟我有联系的，只有我的老板，沈琳青。
我不敢过多的在这里停留，嘱咐其她同事来照看小莹，就带着鬼差往沈琳青家里赶去。
沈琳青的家里同样乱七八糟，一进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屋子里摆着各种各样的符箓和法器，甚至还放着一碗黑狗血，沈琳青坐在中中央，正划破手掌往里放血。
鬼差上前一步，拍了我一下，我的身体逐渐在空气中显形。
沈琳青看到了我，不顾还在流血的手掌，站起身来兴奋的走过来。
“你肯来见我了？”
自从上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应过沈琳青，没想到为了见我，她居然会想出这种办法。
我来不及跟沈琳青说些多余的话，直截了当地问她有没有见到一个中年女人。
沈琳青摇摇头头：“我今天一直待在家里，没有见到任何人。”
“那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今天早上有人来敲门，但是开门之后外面却没有人。”沈琳青思考后说道。
我在屋子里巡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摆在地上的婚纱照上，上面蒙的黑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人脸。
沈琳青看我望过去，以为我对她的婚纱照不满，下意识的解释道：“我明明收起来了，怎么会——”
“你现在马上去找宋菲，有鬼魂要害她！”
沈琳青显得很无所谓：“害她干什么？”
“因为她才是开车撞死人的凶手！”
8
我跟沈琳青认识的很早，她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家里有钱有势，能力也很出众。
虽然脾气很大，但是为人很讲义气。
我那时候很穷，每天勤工俭学，代课答道，校外兼职，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干。
沈琳青付钱，我帮她做过几次小组作业，她给钱大方，要求也少，我很喜欢这样有钱的主顾，慢慢的我就成了她的跟班。
所以在毕业之后，我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她的助理。
平心而论，沈琳青对我很好，工资很高，奖金绩效一样不少，虽然有时候我要负责她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但那也是我自愿的。
沈琳青知道我喜欢她，但她从来没有回应过，我知道她只是享受我的喜欢，并不会真的跟我在一起。
毕竟我们如此的不般配。
后来也确实如我所想的那样，我情人不像情人，助理不像助理的跟在沈琳青身边很多年，直到她终于到了要成家立业的年纪。
宋菲是家里给她挑选的联姻对象，沈琳青没有拒绝。
如果说我以前还保留着一丝幻想的话，在宋菲出现之后，我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当时我打算做完手上最后一个项目后就辞职，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宋菲一直看不惯我，她虽然说不上多爱沈琳青，但就是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
所以她一直都在为难我，还要在我的项目里横插一脚，导致了项目失败，间接连累了沈琳青的妹妹。
当然，锅是我背的，我也因此被开除。
随后，宋菲在一次跟沈琳青的吵架后负气开车离开，导致了夺走小莹生命的车祸。
也是在那天，我在医院的缴费处接到了宋菲的电话。
“你给我顶罪，我给你两千万。”
爷爷重病急需手术，而沈琳青因为妹妹的事情拒接我的求助电话，为了爷爷的生命，我别无选择。
但是宋菲根本不相信我会为她保守秘密，在我入狱两年后，风波逐渐平息，外界也不再关注的时候，想办法在监狱里毒杀了我。
她买通了霸凌我的人，在一个熄灯后的夜晚，把我摁在监狱的床上喂了毒药。
我闭了闭眼，按照沈琳青给的地址，往宋菲的所在地赶去。
宋菲死不足惜，但为了区区一个宋菲，搭上小莹和妈妈，根本不值当。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赶到的时候，宋菲已经被披头散发的挂在房梁上，她形容狼狈，浑身上下都是血痕，脸色因为过度惊恐而惨白一片，嘴里不住地哀声求饶。
小莹的妈妈也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双眼赤红，浑身上下都冒着汹涌的黑气。
她已经凝聚成实体，眼里渗着惨痛的恨意。
小莹去世时只有六岁，丈夫去世以后，她又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积年累月的仇恨和不甘，催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厉鬼。
9
看见小莹妈妈这幅样子，鬼差就深深的叹了口气：“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试着伸出手释放出锁魂链，想要把小莹妈妈的魂魄拉回来。
锁魂链在碰到小莹妈妈的身体时就化为了乌有。
厉鬼有了实体，锁魂链就不起作用了。
小莹妈妈一看见我们，情绪就立刻激动了起来。
“别这样，杀了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她死了，你也会魂飞烟灭的！”
“我们可以帮你寻找证据给她顶罪，人界的法律会审判她的，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我费力的劝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小莹妈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梁井，这些年我都冤枉你了，我跟你道歉。感谢你帮我照顾小莹这么长时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她家里有钱有势，当初可以让你顶罪，那以后也可以给自己脱罪，我不相信人界的公平，我要亲自动手了结她。”
“小莹以后，恐怕还要麻烦你照顾了，我知道我没有好下场，我消失以后，你就送小莹去投胎吧。”
我扑上前去想要拦住她，却因为没有实体而毫无作用。
鬼差倒是可以出手，但她只要出手，势必就会抹杀掉这个厉鬼。
小莹妈妈已经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了宋菲的脖子，尖锐的指甲刺破皮肉，血液顺着脖颈流下来，宋菲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的蹬腿挣扎。
沈琳青终于赶到了，她是肉体凡胎的人，无法像鬼魂一样日行千里。
“沈琳青！快，去拦住她！”我立刻大喊道。
沈琳青虽然不喜欢宋菲，但在这种情境下也顾不上个人恩怨了，立刻冲上去推开了小莹妈妈钳制着宋菲脖子的手。
按理说，人类是没有办法跟厉鬼相提并论的。
但是小莹妈妈良知未泯，只想着宋菲报仇，对于无辜的沈琳青却没有下死手。
因此反而给了沈琳青机会，把宋菲从窒息的边缘拉了回来。
同事带着小莹赶到的也很及时。
小莹扑进妈妈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厉鬼被儿子限制了行动，终于停了下来。
“妈妈，你不能走，你不能不要我！”小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她有些松动，趁热打铁道：“你相信我，我们会帮你，她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宋菲杀人的事实早就成立了，就算是能侥幸逃过人界的法律，冥界的处置却是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
我往旁边看了一眼，经此一事，宋菲似乎被吓疯了，正捂着脑袋缩在角落里念念有词。
“我不会放过她的。”沈琳青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看着我轻声保证道：“我会让她受尽折磨后痛苦的死去。”
沈琳青没有说大话，以她的权势，刚才说的那些，她都可以做到。
10
小莹和妈妈跟着鬼差和同事离开了。
宋菲被送上了警车，等到回去一审问，自然会有她的处置结果。
沈琳青没有回去，而是跟着我回到了荒凉的小山村里。
今天是小老头寿命的最后一天。
我跟沈琳青一起回来看她，把小老头高兴坏了，虽然已是深夜，但还是坚持起身给我们倒水喝。
沈琳青赶忙拦住她，我坐在床边，她拉过椅子坐在床对面，我们就这么陪着小老头聊天。
小老头面色红润，神采奕奕额靠在床头跟我们说话。
他今年已经86岁了，人也有些糊涂，甚至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我们三个聊了很久，久到小老头有些撑不住，靠着床头睡着了。
“前几天，我去了监狱的遗址，没有找到你的骨灰，她们说犯人的骨灰是不会留存的。”沈琳青轻声说。
“我是被宋菲下毒害死的，为了不生事端，烧掉之后洒了是最好的办法，找不到很正常。”
“但是大师说，找不到骨灰，你就没办法安息，就不能转世投胎。”
我想起她家里摆的那些法器，不知道被哪个假大师给骗了。
我只好解释道：“跟这个没有关系，这是我自愿的，你以后不要再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仪式了。”
“那我要是想见你怎么办？”
我看了沈琳青一眼，看她神色认真，只好用以前的语气来哄劝她：“只要你不作妖，好好活着，等你死了就能见到我了。”
“你会等我吗？”
“跟等不等你没关系，反正我想走也走不了。”
沈琳青轻轻哦了一声，说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我没吭声。
天色渐亮，慈祥的小老头在第一声鸡鸣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的灵魂逐渐离开肉体，然后睁开眼睛站到我面前。
“走啊小井，不是说要去吃早饭吗？”
他没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的身体。
昨晚睡前，我跟她说明天一早去吃一家新开的早餐店。
“好啊爷爷，我们去吃早餐，那里的汤可好喝了，都是我亲自熬的。”
鬼差大哥给我行了方便，不仅放任我留在人界陪了爷爷最后一晚，还允许我亲自带着爷爷走上黄泉。
沈琳青把我们送到门口，彼时天色依旧昏暗，我站在门口跟她告别。
“再见了，沈琳青。”
沈琳青应该是哭了，但是天色太暗了，我没有看清。
我只听见她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说：“梁井，你一定等我。”
和我猜的一样，小老头积德行善一辈子，喝到的孟婆汤是甜的，我目送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投胎处。
我知道，我在这世间的牵挂又少了一个。
小莹和妈妈也走了，临走前，小莹许愿说下辈子还要当妈妈的孩子。
妈妈却笑着说只要能过得幸福，哪怕下辈子不认识也没关系。
冥界的状态平静的像是静止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等到宋菲的身影出现在黄泉路尽头的时候，我才惊觉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她经过在人界的牢狱之刑后，不堪折磨死在了监狱里，按照鬼差的说法，她的罪孽还没有洗刷干净，就算是来到了冥界，还是要接着受罚赎罪。
然后是沈琳青，她是在一个鬼烟稀少的时间段来的。
我当时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摊位前打盹，感觉有游魂逼近，头也不抬的给人盛孟婆汤。
手里的杯子还没递出去，就听见沈琳青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不喝可以吗？”
我抬头看她。
迎着我的目光，沈琳青又重复了一遍。
“不喝可以吗？我想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