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刚梳妆完毕,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高喊,“陛下驾到!”
我站起身迎接,礼仪规矩,挑不出一点错处。
江玄澈走进来,他瞥了我一眼,坐下饮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此次秋猎,你可有什么看法?”
我依旧恭恭敬敬地站着,摇了摇头,“陛下定就好。”
他问我,“你想去吗?”
以往我都是不会去的。
见我没说话,江玄澈补充道:“此次秋猎,南梁会派使臣前来,你作为皇后便一同前往吧。”
我恭顺地点了点头。
他拉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扯把我带进怀里,我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江玄澈一只手捏起我的下巴,另一只手则轻轻戳了戳我的脑袋,声音宠溺,“你就像个木头。”
说完,他吻了上来。
这个吻并不急切,也不热烈,他格外轻柔,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其实我们刚成婚那会儿,他对我确实很好,整个东宫只有我一个女人。
我也在强迫自己去接受他的好。
直到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也就是这个秘密,让我厌恶极了他。
江玄澈在我的唇上辗转,仿佛是吻不够似的,又轻轻亲吻我的脸颊,眼睛……
最后向我道歉,“音儿,昨日是朕不好,弄疼了你。”
“朕不该那么急躁,冲你发火,你可能原谅朕?”
我依旧一脸恭敬顺从,像个丝毫没有脾气似的木偶一般,轻声道:“臣妾不敢。”
江玄澈被我的这句话浇灭了热情,把我从他腿上拉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总是这样的,阴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气,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把自己给哄好了。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稳定一些,稳定到他一直别来看我。
4
这是江玄澈登基后我第一次随他参加秋猎。
沈奚行也在。
他一身黑色劲装,头发用红色发带高高束起,坐在一匹红鬃马的马背之上。
南梁此次来的使臣是位王爷。
这位王爷还带了他的女儿,南梁郡主前来。
那南梁郡主穿了一套红色骑服,像个小太阳似的,骑着一匹小白马紧紧跟在沈奚行身侧,时不时跟他耳语些什么。
看上去倒有几分般配。
见此场景,我心里一痛,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他们。
江玄着大掌搂着我的腰,在我身后笑道:“怎么?”
“心情不好?”
我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他没说话,用力一拉手中的缰绳,胯下的马儿便如同脱了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
我轻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地缩进身后之人的怀里。
江玄澈不顾我的恐惧,越骑越快,在我耳边道:“快入冬了,朕给你猎一只红狐做披风!”
江玄澈的箭术向来很稳,很快被他射中的猎物便越来越多。
可我们在林中寻觅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红狐。
那狐狸狡猾,江玄澈下马亲自去追,只留我一人在马上等着,结果马儿被一只受惊的麋鹿给吓着了,突然飞奔起来。
我差点被甩下去,下意识死死抱住了马儿的脖子。
身后传来江玄澈焦急呼唤的声音,以及耳边呼呼的风声。
林中树木甚多,我丝毫顾及不了被树杈刮伤的疼痛,只觉得自己今天好像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清晰的马蹄声。
然后一道熟悉的嗓音从我身体后方响起,“阿音!”
是沈奚行的声音!
是他来了!
我带着哭腔大喊道:“阿行!”
“别怕,我来了。”
他追了上来,与我的马儿持平,然后飞身扑向我,带着我滚下山坡。
我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不知一路滚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第一时间坐起身,握着我的肩膀一边从上到下地检查,一边皱着眉头心疼道:“怎么伤成这样了。”
“疼得厉害吗?
我摇摇头,他自己身上的伤明明比我严重许多。
沈奚行站起身脱下他的外袍披在我身上,然后弯腰将我抱了起来。
我稍微挣扎了一下,担心道:“你的伤……”
他低着头,安慰似的朝我笑了笑,“战场这些年再严重的伤都受过,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沈奚行怀里偷偷掉眼泪,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
这一刻,我忽然很庆幸今日的马惊了。
很庆幸能跟他有片刻相处的时间。
很希望宫里的侍卫能够晚些找来,希望脚下的这条路再长一点。
可江玄澈很快就找来了。
他从马上翻身下来,大步走过来从沈奚行的怀里将我抱走放到马背上。
我就像个物件一样,丝毫没有拒绝的权力。
路上,我一直低着头。
直到江玄澈终于看不下去了,压抑着怒气,冷声问道:“你哭什么?”
我悄悄抹了抹眼泪,回答道:“伤口好疼。”
江玄澈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把我往怀里拥了拥,拉紧缰绳让马儿跑得更快了些。
5
到了营地,江玄澈把我抱紧帐内,喊来了太医替我查看,然后亲自蹲在我面前替我上药。
我的手臂上,腿上都是划痕,就连脸上也有一道。
他小心翼翼地为我涂抹药膏,因为怕弄疼我,他几乎轻的不能再轻。
“是朕不好。”
我愣了愣。
他把药膏涂在我的脸上,解释道:“今日我不该为了私心带你去狩猎,应该让你待在营帐内的。”
我没说话。
他凑近轻轻吹了吹我脸上的伤口,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江玄澈见我如此防备,脸色冷了几分,却还是极好脾气地说道:“音儿,朕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够吗?”
“你现在是我的皇后,我的妻子,五年了,你就不能把你放在沈奚行身上的目光收回来留给朕吗?”
我垂眸看着他,十分冷淡地说道:“陛下,我们如今便很好。”
“我既已嫁与你,便不会与沈将军有任何逾矩之事……”
江玄澈厉声打断我,“不逾矩?”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崔扶音,你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你寝殿中的那些信件,难道要朕拿出来直接甩在你的脸上,你才肯承认吗?”
我愣住了。
他口中的信件,是我写给沈奚行的,每年都会写一封,但我从来没有寄出去过。
可我没想到,江玄澈居然看见了那些信。
我顿时哑口无言。
他盯着我,眼眸微红,许久过后,勾了勾唇角,自嘲似的轻笑一声。
说道:“好,好啊。”
“崔扶音,你真是朕的好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