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铭城走到她身边,半蹲在地上,胳膊肘压在弯曲的腿上,“你不是爱我吗?怎么?要我还是要你肚子里这个孩子?”
他冷笑着,食指的骨节细长坚硬,指了指她肚子的方向。
夏亦然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手又一次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地板凉的刺入骨髓。
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呵,”就是莫名的想笑,笑自己的悲哀,笑自己的犯贱。
“选你。当然选你。”她轻笑着,与那双宛如世界之外的眼睛对视着,她似乎是在赌气,但又有谁在乎呢?
傅铭城看着她不服输的模样,呆愣了几秒,“哼,你还真是倔。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为我做出来什么事情!”
夏亦然推开他的手,脸上还残存着他的余温,“你想知道吗?那就永远把我留在你身边吧,我会让你知道的。”
“哼,只要你打掉这个孩子,我自然说话算话。”他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
“马上!”他面无表情呵斥道。
“好,”她哽咽了一下,扬起了嘴角,“说话算话。”
居高临下的视角看来,她竟然有一丝惹人怜惜。
傅铭城将外套的最后一颗纽扣扣上,决绝的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会重蹈覆辙今生的路。她不后悔!哪怕为了他一人要与全世界为敌,她也甘愿。即使牺牲了自己,她也甘愿。
她换好衣服,画着精致的妆容,一个人走进医院。
“你过来吗?”她对着话筒说,平缓的语调听不出她一丝情绪。
“呵,这件事你自己解决。”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我还有事。”
“但是……需要家属签字。”
傅铭城明显的表露了不满,不耐烦的问道,“你不是有朋友在医院吗?这点事情还解决不了?”
语气里的嘲讽让她的心中似蒙了雾气,意冷心灰。
“他是我的朋友,你才是我的家属。”她回道。
“铭城,你的孩子你难道不想亲自送一程吗?”她冷哼了一声,“你怎么能这么心狠呢?”
傅铭城坐在办公桌前,攥起了拳头,又是一阵静默,“我马上到。你最好别再有任何的花样。”
“好。我只是,想你知道,你是我用孩子换来的。无论何时,我都要提醒你,你摆脱不了我。”
“真是疯子!”傅铭城骂了一声,起身离开公司。
她真的,太过执拗。倔强的让人咬牙切齿都不够。
“亦然。”
她转身望去。
是陆文皓,她微笑,努力地挤着脸部的肌肉。
陆文皓抬头看着科室的牌子,脸色徒然一变,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想干嘛?”
“呵,”她笑了一声,“文皓,你说得对,他……连筹码都不算。”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铭城来说,一文不值,与我相关的,都一文不值。”咽喉苦涩,声音亦是颤瑟。
“亦然,你现在是要干嘛?不要孩子?你想清楚了吗?这是对你的身体不负责!”陆文皓面带愠色,不顾周围人聚集的目光,将夏亦然径直从椅子上拉起来。
“你放手!”夏亦然挣扎着,“我已经决定了!只要能在他的身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陆文皓怔住,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缓缓抿住了唇,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臂上,只是没有了一点力量。
亦然,你到现在了都还要那么傻吗……可是,他知道他没办法改变她,就像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不要去管她一样,不管她是谁什么身份,他都只想一直守候在她身边。
“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眼神里的那份疼惜隐藏着几丝失落。
夏亦然默然,眼里空洞无物,勾唇,冷然而笑,置若未闻。
“你走吧,他很快就要来了。”自从有一次傅铭城看见她跟朋友聊天聊的很开心,就曾下过死令,从此她都不准再交任何朋友,不准在他面前开口笑……
他或许只是无意说说,或者只是盛怒下口不择言,但是夏亦然还是谨记在心。
楼梯口,西装笔挺的傅铭城终于冷着脸出现,瞭眼科室前的夏亦然,黑眸怒意升腾,径直走过来。
“在哪签字?”言简意赅,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你就这么着急吗?”
“有你在的每一个地方我都不想多停留一秒。”他冷笑着。
呵,明知道他的答案会是这样,到现在还要自取其辱!夏亦然暗自咬了下唇,努力淡然如常。
手术同意书快速签上了“傅铭城”三个潦草娟秀的字体,傅铭城扬了扬头,手里的笔随意一挥,不曾看夏亦然一眼,决然转身就走,没有一丝停顿。
夏亦然被抬上了担架车,眼睛越过眼前忙碌的人群,追随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开始思付,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可是,她有得选吗?
傅铭城,夏氏,孩子……
当傅铭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夏亦然也被推进手术室里,错开,眼神跟身影,诀别。
她抓不住一丝的安全感一丝的温暖。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惧,夏亦然紧闭上眼睛。
感受着尖锐冰凉的金属器一下一下在自己的身体里刮割。
可是,即使她害怕的浑身颤抖,即使她心痛的濒临绝望。
都比不上傅铭城带给她的冷。
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让她筋疲力竭。
再醒来时,依然是阳光灿烂的天明。
只一天的时间,她从地狱来到天堂,又从天堂直接跌进地狱。
不,只要能待在傅铭城的身边,就是天堂,不是吗。
她虚弱地转头,苍白的病房里没有一丝人气,一个人影。
眼角的泪水终于无声落下。
她终究也不过是个小女生,没那么坚强的。
“吱——”的一声,轻掩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她转过头,几秒,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轻允?夏轻允?”她惊喜地看着映入眼帘的身影,“轻允?”她喜极而泣。
“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