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5
“沈清欢！开门！”
穆斯澜暴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被吓了一跳。
“沈清欢！你有本事当面跟我说分手！开门！”
我叹了口气，没有急着开门。
而是先去换了一身舒适保暖的衣服。
打开门，穆斯澜没有穿外套。
三月的海市还带着些刺骨的冷意，穆斯澜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
“进来吧。”
微微让开身子，我淡定地在沙发上坐下。
结婚多年，我早就被穆斯澜磨出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性格。
穆斯澜没有坐，灯光照耀下，高大的身影像是团阴影将我紧紧笼罩。
“沈清欢，谁给你的胆子跟我离婚的？”
穆斯澜眼神灼灼地盯着我，眼里都是愤怒。
反而是我奇怪地看了眼他，有些无语。
“又不是第一次跟你提离婚，你说这些话有意思吗？”
“穆斯澜，你不会真以为，我爱你爱到死去活来吧？”
穆斯澜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被我戳到了痛处。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是喜欢他的。
作为豪门金尊玉贵的公子哥，他的长相实在是很出色。
追我的时候，那份装出来的纯洁和真诚也确实很迷人。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对欺辱自己的人死心塌地。
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彻底清醒，我知道。
穆斯澜不是渣男。
是人渣。
所以在第二年，我就提出了离婚。
可惜，穆斯澜比我想得更人渣，他让我怀孕了。
为了孩子，我忍下了所有不甘和怨恨。
“沈清欢，不管你爱不爱我，你都要明白。”
“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又是熟悉的话语。
见我面色平淡，穆斯澜眉头蹙起。
“怎么，你不信？”
我摇了摇头，当然信。
否则，我也不会忍让这多年。
“穆斯澜，我今年已经30岁了。”
穆斯澜皱了皱眉头，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站起身，从他的阴影中走出。
穆斯澜怔怔地看着我，。
她现在才发现，其实我比他印象中要坚韧的多。
海市是穆家的天下，不管我在哪儿，穆斯澜总能找到我。
所以我根本就没想过隐藏自己的踪迹，直接住在了市中心最高档的酒店。
透过酒店的落地窗，我看到了繁华又迷人的海市。
“30岁，我从一个穷乡僻壤的孤儿，变成了名不副实的豪门太太。”
“尽管你和你的家人给了我很多委屈、很多欺辱。”
“尽管我收到了很多白眼，很多嘲笑。”
“可我不得不承认，我的人生已经很精彩了。”
转过身，我背对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笑容明艳，一如当年。
“穆斯澜，你困不住我的。”
6
穆斯澜突然笑了，眼里都是阴鸷。
“那孩子呢？”
“你也不要了吗？”
孩子？
“是啊，我们还有个孩子。”
不自觉摸了摸手背，那里有块圆形的疤痕。
两年前，我第一次得到允许可以和图图见面。
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海市下了好久的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唯有那天出了太阳，天空很蓝，惠风和畅，就像我的心情。
说不出来的欢喜和激动。
我一大早就来到老宅，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才终于有人出来开门。
管家见到我，脸色并不好看。
但我不在意。
当时的我，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面的孩子。
到了大厅，又等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穆母才抱着三岁的图图出现。
看着他稚嫩的脸蛋，我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是我宁愿受辱也要他平安的孩子。
是刚出生就被人抱走的孩子。
穆母见到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嘲讽。
“要不是斯澜开口，我才不会让你这样穷酸晦气的女人见我孙子。”
“你给我记好了，图图是我穆家的孩子。”
“让你见一面是恩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打他的主意，听到没有？”
为了孩子，我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表示清楚。
穆母这才满意，将孩子放下。
恰好也是吃饭的点，保姆把图图的饭端上来。
我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看向穆母。
我想亲自喂孩子。
穆母脸色一变，还是没有阻止。
得到默许，我连忙激动地蹲下，想要亲近亲近他。
可他不认识我。
也不知道我是谁。
见我过来嘴巴一瘪，立即哇哇大哭。
我着急地想要去哄，却被他打翻了饭菜。
勺子掉在地上，瓷片飞溅。
留下了手上的伤口。
叹了口气，我从包里拿出一块长命锁。
是我在图图满月那天为他买的。
用的是我大学兼职赚的钱，和江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块长命锁是五年前我就买好了的，一直想给图图，但又怕你妈看不上。”
“你帮我给图图吧。”
“他要也好，不要也好，扔了也没关系。”
说着我就将长命锁递给穆斯澜。
穆斯澜没有接，声音变得沙哑。
“我没那个闲工夫，要给你自己给，别忘了他也是你的孩子。”
将长命锁轻轻放到茶几上，我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
“图图……不喜欢我，和你一样。”
穆斯澜没说话了，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眼里都是我看不懂，也不想去懂的情绪。
没有人再说话。
窗外的繁华还在继续，窗内的两个人沉默着想着彼此的事情。
和以往的七年一样。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却各有各的心思。
各有各的心情。
“行了，你走吧。分手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图图的抚养权我也不要，你是不让他见我也好，带他出国也好，都随你。”
“你也别想着威逼利诱，或者干什么囚禁绑架之类的事情。”
站起身，我伸手摸上穆斯澜的脸。
“做了穆太太七年，我总归是有点底牌的。”
“你不会想跟我鱼死网破的。”
7
穆斯澜走了。
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我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准时来到机场。
检票前，我接到了大学导师的电话。
“沈清欢，你师兄今天回国了，你有时间出来聚聚吗？”
我一愣，想到了记忆中那个清冷理智的男人。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自小就格外好强。
为了能有独立的底气，我拼了命的学习，成功考上了海市最好的大学。
读了最好的专业。
也在大二那年成功加入了导师的科研组，尽管只是个普通的打杂人员。
导师嘴里的师兄，就是那个科研组的主力，傅谌。
也是我曾经的暗恋对象。
可惜，大三那年，他就出国留学了。
我的感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无疾而终。
见我没说话，导师继续说。
“我当时最看好的就是你和傅谌，你们两个是我带过最出色的学生。”
“可惜啊，你毕业后就结婚了。”
说到这里，导师的语气中都是遗憾。
我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当初我没有娶穆斯澜，现在估计也在继续科研吧。
想到这，我突然不想走了。
也许，30岁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答应了导师的聚会邀请，我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居民区。
这是我大学时期租住过的地方。
婚后，我买下了它。
七年里，每当我忍受不了江家窒息的生活时。
我就会来到这里。
这个偏僻，杂乱的地方，穆斯澜绝不会愿意踏足。
将行李放好，我舒服地躺在了床上。
一室一厅地小房子，总共也才四十平。
却被我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随便翻开一本，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七年来，我从没有放弃过学习。
想到晚上的聚会，我找出了自己的科研笔记。
晚上既然能见到导师，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他给我个机会。
哪怕是打杂也好。
碌碌无为过了好几年，最快乐的还是当初在实验室的日子。
8
聚会的地点定在了聚香阁。
没有穆斯澜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要求，我终于可以做自己。
随手拿了件舒服的衬衫，踩了双休闲鞋就出了门。
饭店的经理还记得我，见到我很是殷勤。
不管穆斯澜在外面玩得有多放肆，妻子的位置确实也只给了我一个。
“穆太太，您是来找穆先生的吗？穆先生的包厢在二楼，我带您过去。”
我有些惊讶，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我约了别人。”
一进门，我就对上了里面人幽深的眼神。
“师兄。”
傅谌点点头，还是和以前一样高冷。
导师赶紧招呼我，笑着让我坐下。
“沈清欢，这么多年没见，你成熟了不少。”
我觉得好笑，眼眶却有些热。
像这样亲昵的话语，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其他同学也笑了，毕业七年。
大家都褪去了当初的青涩。
“好了好了，快坐吧。”
环视了一眼周围，只剩下傅谌边上的一个位置。
好歹是曾经暗恋过的师兄，坐下后，我有些不自在。
吃饭的时候，导师很高兴。
一直在聊以前共同做科研的日子。
“我还记得，那时候沈清欢第一次加入我们科研组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
“每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你们的后面，问这问那。”
“当时我就想，这小姑娘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后面的话导师没再说，我垂下眼安静地喝酒。
聚完餐后，我没有急着离开。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
“老师，我想重新开始学习。”
导师很惊讶，接过我的笔记认真翻阅了良久。
再放下，他的脸上已经充满了笑意。
“沈清欢，我果然没看错你。”
“我看过了你的笔记，很有预见性。”
“等我晚上回去想想，给你推荐几个好的科研机构，你去面试看看。”
正说着，傅谌突然插嘴。
“能给我看看吗？”
这是今晚他第一次跟我说话。
点了点头，将笔记给他。
傅谌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表情严肃。
“你有兴趣来我这里吗？”
我愣了愣，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导师解释道：
“对啊，你师兄这次回来就是打算自己建立一个科研所。”
“哎呦，瞧我这记性，你要不就直接去你师兄那吧。我也会时不时过去看看。”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有些心虚。
“我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投入科研了。”
“我可以吗？”
傅谌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看过了你的笔记，逻辑很清晰。”
“你可以加入我们，但我会给你一个试用期。”
巨大的惊喜几乎要将我淹没。
“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到我的话，傅谌嘴角微微勾了勾。
走出包厢准备回家，一抬眼我就看到了不想见的人。
穆斯澜和几个朋友从隔壁走出来，看样子是打算转场。
旁边还是当初的那个年轻小姑娘。
“沈清欢？”
穆斯澜的发小陈齐率先发现了我。
上次我们参加的就是他堂弟的婚礼。
见到我，他松了口气。
“沈清欢，你来的刚好，穆斯澜喝多了，你带他回家吧。”
穆斯澜脸色通红，懒懒地靠在小姑娘身上，像是默认。
我挑了挑眉，拒绝了。
“穆斯澜没告诉你们吗？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9
穆斯澜有个怪癖。
他喜欢刺激，喜欢暧昧。
每次和朋友聚会都会喝得酩酊大醉。
但唯有一点，不管喝得多醉，身边的女人多美，他都只会要我来接他回家。
多少个夜晚，我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来到酒吧将他从女人的腿上拉起来。
多少次，我替他脱下沾满烟酒味道的衣服，扶他到床上休息。
多少次，我面对众人的嘲笑，冷静地替他打发走陌生的女人。
以前，这是我作为妻子必须扛起的责任。
现在，我只是挑了挑眉，笑着让他们借过。
陈乐乐表情一僵，皱着眉头问我：
“你和斯澜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腻了。”
不知道是“吵架”还是“腻了”刺激到了穆斯澜。
他猛地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女人，眼里都是怒火。
“沈清欢！你闹够了没有！”
“你有什么不满直接说，我改还不行吗？”
这是穆斯澜第一次低头，陈齐瞪大了眼睛。
可我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礼貌地让他借过，我准备离开。
穆斯澜却抓住了我的手。
“沈清欢，跟我回家。”
不等我说话，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替我拽开了他。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傅谌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冷漠地拽开了穆斯澜。
“你是谁？”
穆斯澜眼睛瞬间充血，转身就想动手。
我叹了口气，挡在傅谌面前。
“别闹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个暂停键。
穆斯澜的动作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沈清欢，你要帮他？他是谁？”
我抬眼直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重要吗？穆斯澜，我们已经分手了。”
穆斯澜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我不想听。
笑着对陈齐打了个招呼，我推开他直接走了。
直到走出酒店的那一刻，我还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不甘心的眼神。
“刚才，谢谢你了。”
和傅谌并排走着，我不好意思地道谢。
傅谌嗯了一声，问我：
“他就是穆斯澜？你的眼光很差。”
简单地两句话却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是他知道我以前暗恋过他，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说出的这句话。
想着，我也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师兄，我要是告诉你，我以前喜欢过你，你还觉得我眼光差吗？”
“差。以前的傅谌不值得你喜欢。”
傅谌停住脚步。
我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他。
可他却偏过了头，没有看我。
“以前的傅谌太过懦弱，所以错失了很多东西。”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正向继续追问，却听见她说。
“回去我把面试的时间和地址发给你，你好好准备一下。”
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真心谢过了他。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发展。
10
第二天，我睡到了自然醒。
简单吃过早饭，我坐在书桌前重新整理材料。
为明天的面试做准备。
一阵敲门声突然打断了我。
打开门，是穆斯澜，还有，图图。
“妈妈。”
见到我，图图的眼眶有些红。
我皱了皱眉，没明白穆斯澜什么意思。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穆斯澜堵着走廊，表情冷漠。
“我来看看你离开我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就想关门。
他却眼疾手快地用脚卡住了门缝。
“你到底想干嘛？”
揉了揉眉心，我很不耐烦地说。
穆斯澜脸色一黑，呛道：
“要不是图图想见你，你以为我会来你这个破地方吗？”
“沈清欢，我是没给你钱吗？”
穆斯澜是人渣没错，但作为豪门大小姐，还是很大方的。
这些年不管对我怎么不好，唯独一点。
就是在物质上从未亏欠过我。
就算是分手了，我的资产也没少于上千万。
想到钱，我脸色缓和了一点。
“进来吧。”
穆斯澜脸色好了看了点。
本来就是个不到四十平的小房子，又被我堆满了书，看起来更加狭窄。
穆斯澜冷着脸，不情不愿地在小沙发上坐下。
这大概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窘迫。
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看，穆斯澜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早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我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加热后递给图图。
“好了，见也见过了，没什么事你就带图图回去吧。”
图图抱着牛奶，不知所措地看向穆斯澜。
穆斯澜把图图抱在腿上，声音温和。
“沈清欢，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了吗？”
“以前什么样子？”
我靠在沙发上，神色慵懒。
“继续做你名不副实的穆太太？”
“算了吧，我腻了。”
图图像是听懂了我们的话题。
“妈妈，我错了，你跟爸爸回家吧。”
看出了他脸上的小心翼翼我摸了摸他的头。
“你没错，是妈妈不好。”
“妈妈以前不懂得反抗，你跟着奶奶长大，和妈妈不亲也是正常的。”
“大人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你的身上。”
一开始听到图图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我怪过他，也恨过他。
可是慢慢又想明白了，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还不懂得明辨是非。
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是大人教导的原因。
如果图图是我带大的，他不爱我，我当然可以恨他。
可图图不是。
说到底，应该是我亏欠他才对。
如果当初，我能勇敢一点，反抗穆母的决定。
图图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样，拥有母亲的陪伴和全部的爱。
穆斯澜带着图图走了，离开的时候他说。
“沈清欢，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从来都没爱过我。”
11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穆斯澜再也没来骚扰过我。
只是每隔几天，他就会让图图给我打视频。
我和图图聊天的时候，他也总会时不时突然插句嘴。
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
当然，我其实并不想听。
我的面试也通过了，正式加入了傅谌的科研所。
科研所的生活枯燥但充实，加上导师时不时的探望。
我竟然觉得比大学时更加快乐。
偶尔加班后，傅谌总是会邀请我一起吃饭。
次数多了，组里的人都打趣说我们般配。
每次说起，我都会尴尬地打断。
生怕傅谌听到。
傅谌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觉得无聊，又像是默认。
日子就这样如水般流过。
三年后，我们的科研终于有了成果。
新闻发布会上，我代表科研所发言，边上坐着越加成熟的傅谌。
台下，穆斯澜带着已经上小学的图图。
耀眼灼目的闪光灯不断闪烁，我什么都看不清。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自己，只有自己。
33岁的沈清欢，有了全新的人生。
完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