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玉

阿姐入宫为妃当日，哭着求父亲把我接回府：

「当年妹妹衔玉而生，被您赶去了庄下，这么多年了，周家风调雨顺，您还视她为邪祟？」

「一入宫门深似海，女儿这一去，日后，便让妹妹替女儿尽孝吧。」

我爹应允了。

可我回去第一件事，却是一簪子刺进阿姐的喉咙。

舔掉嘴边的血，弯了弯唇：

「爹爹，姐姐已死，只能由我这个邪祟代嫁了！」

父亲踉跄后退。

「你、你这孽障！」

他指着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是你亲姐姐！」

厅内一个老嬷嬷噗通跪下，哭喊道：

「二小姐！您怎能如此啊。大小姐为了接您回府，跪在老爷书房前求了三天三夜！」

「您小时候在庄子生病，是她偷跑出府，连夜骑马去给您送药，自己却摔下了山坡，留了那么长的疤啊。」

「二小姐，」阿姐的贴身丫鬟泪如雨下，「大小姐年年给您做新衣，件件都是她亲手绣的花样，她说您不在，也要让您穿得暖和漂亮……」

我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净金簪上的血，重新簪回发间。

指尖冰凉，心却更冷。

她们说的，是我的阿姐，那个会把我搂在怀里，说「妹妹别怕，姐姐在」的阿姐。

我抬起眼，看向脸色铁青的父亲。

「爹爹，宫里来接人的仪仗就在门外，周家总不能……交出一具尸体吧？」

父亲浑身一震，死死盯着我。

「让全京城都知道，周家大小姐暴毙，二小姐弑姐。」

我一步步走近，字字诛心，「然后呢？周家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还是爹爹您，现在就去向皇上请罪，说在他刚将选秀制度改为半年一选时，您的嫡女还没进宫就没了？」

「皇上会不会多想不一定，您的那些政敌，可就难说了。」

父亲的脸色由青转白，最后一片死灰。

家族声誉，官场前程，此刻都系于我这「弑姐妖女」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