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明的心顿时一沉。
他错愕的看着手机上刺目的鲜红,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昨天楚向晚还在和他联系着,怎么就突然毫无征兆的删了他?
电话拨过去,听筒那头却传系统冰冷的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反复试了几次,还是一样。
沈霁明这才意识到,电话也被楚向晚拉黑了。
他的眉头慢慢皱紧,心中生出一股从没有过的惶恐和不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楚向晚突然将他删除拉黑?
雪越下越密,凌晨的广州街头依旧灯火通明,却寒意刺骨。
沈霁明顾不上冷,匆匆出了站,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楚向晚的住处。
一路上,他都在想为什么,却毫无头绪。
可等他赶到目的地,却万万没有想到,楚向晚的居住环境竟然如此偏僻逼仄。
低矮的楼宇密密麻麻地挤压在一起,墙壁贴着墙壁,窗户对着窗户,晾衣杆横七竖八探出。巷子幽深又狭窄,像一道道被遗忘在世界角落的灰色裂缝,曲折地向内延伸。
一阵寒风掠过,从深深的黑暗处卷来湿冷的回响,冻得沈霁明不由地打了个颤。
他顺着昏暗的屋檐灯光,一点点寻找。
找了足足半小时,才好不容易才找到楚向晚的门牌号。
“向晚!楚向晚!开门!”
一声声急促的呼喊,撕破寂静的夜,在小巷里显得尤为刺耳。
许久,门里仍旧一片漆黑。
回应沈霁明的,只有一片死寂。
正当他想再次拨打楚向晚的电话时,隔壁的门“咔嚓”一下开了。
一个穿着睡衣的卷发中年女人探出头来,睡眼惺忪。
“咁夜啦,你揾边位啊?”
很地道的粤语,沈霁明只勉强听懂。
“我找楚向晚。”
女人拢紧了厚实的棉睡衣走出来,换了一口有些蹩脚的普通话:“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
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沈霁明一番。
“朋友?你是她朋友怎么不知道她生病住院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霁明眸色一沉。
楚向晚生病住院了?可她昨天不是还发短信说,她和朋友在农家乐吗?
女人看着沈霁明,幽幽一叹。
“说起来向晚这姑娘也是挺命苦的。妈妈脑梗去世后,自己又得了胰腺癌。这两年一直都是一个人看病治疗。连个亲友陪着都没有……”
话让沈霁明脑子“嗡”地一下,僵愣在原地。
他不由想起,这次见面楚向晚的种种异常。
她全身的血气像是被狠狠抽走了一样,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吃饭时,她罕见的沉默。
还有她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以及她说出“我希望,你们都能幸福。”时眼底那抹说不出的浓烈情绪。
之前,沈霁明不懂楚向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但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普通的祝福,那是楚向晚绝望的最后道别。
这些天她一切的反常都有了答案。
“她在哪个医院?”沈霁明的喉咙干哑。
女人报出医院名,沈霁明立刻要赶去,又被叫住——
“靓仔等等!向晚还欠我3个月房租。你们是朋友,要不你替她先垫付上。”
沈霁明付了房租后直奔医院。
外面风雪越来越大,如同沈霁明内心的恐慌,也越来越大。
这是15年以来,他第一次为楚向晚失了心率。
但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纷乱,努力保持冷静。
沈霁明不断安慰自己,或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或许是房东消息有误,楚向晚患的不是绝症,是别的什么病。
又或许是楚向晚眼看自己婚期越来越近,一时接受不了,故意耍起了小性子。
他将所有事都往好的方向想。可一切好的猜测都无法平息他内心越来越扩大的惶恐不安。
……
凌晨两点,沈霁明终于赶到医院。他急匆匆上楼准备去护士站。
刚出电梯,便和一个盖着白布的移动病床擦身而过。
沈霁明鬼使神差的停住了脚步。
下一秒,身后响起一个护士的沙哑声音。
“先把向晚的遗体放到太平间吧,她没有亲属,她的后事到时我们一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