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舅舅听到很是担忧。
直到我谎称只是换季发炎,已经开过药,他才放下心来。
之后,浑厚的声音里就只有欢喜了。
”太好了!舅舅早就说过,你想唱歌,顾家有自己的唱片公司,何必在团里熬着?“
”婚礼的事早就计划好了,日子就定在五天后,你处理好江市的事,回来正好来得及!“
没等电话挂断,听筒另一端已经热闹起来。
舅舅急匆匆让秘书联系顾家,商量具体事宜。
当年,我执意回到江市,报考军区文工团。
抚养我长大的舅父舅母纵然心中万般不舍,却仍全力支持。
和顾家的婚事,虽有利益上的考虑,更多还是他们希望我能嫁个好人家,回深市生活。
而我却因为周长征迟迟不肯下定决心,用不想离开江市做借口。
现在想来,实在不孝。
”怡然,一晃儿你都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到时不要忘了李伯伯的喜糖哦。“
李军医是父亲的旧友,见我用完电话,笑着将我送到办公室门口。
”喜糖?“
”什么喜糖?“
周长征从走廊另一侧出现,看了眼已经关闭的房门,疑惑地望向我。
”没什么,李医生外孙满月分了喜糖,见我喜欢,说下次让他女儿替我买一些。“
闻言,周长征明显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我急着嫁他?
我低头苦笑。
六年了,曾经我们无数次畅想过未来,他却从没把求婚说出口、
好在如今,我也不再需要了。
察觉到自己态度不对,周长征急忙解释找补:
”你知道的,我正在晋升连长的关键时期,要是咱们的事被人知道,歪曲事实恶意举报,说不定会有不好的影……“响。
”谢佳佳!谢佳佳同志的润喉片!“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取药窗口突然传来护士的呼喊声。
”来了来了!“
周长征一边应声,一边匆忙地向我挥手。
”我先去帮佳佳取药,晚点过去看你。“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到几米开外。
而穿着病号服的我,再次被丢在原地。
自从谢佳佳来到团里后,类似的情况数不胜数。
我已经不觉得意外。
曾经,因为我一声咳嗽,周长征特意托人从外地辗转买来特产梨。
而如今,直面我洗胃后的苍白脸色,以及仍是沙哑粗哑的嗓音,他从始至终却是一句未提,毫不关心。
果然,直到我第二天出院,都没有再见到周长征的身影。
归队后,我第一时间来到团长办公室,递上了复员申请。
六年前,我被特招入伍,进入了文工团。
也是在差不多时间,部队举办例行的致敬抗洪战士文艺汇演。
彼时,团长力排众议,让我以新兵身份上了独唱节目。
三号礼堂中,一首《军民亲》让老兵们热泪盈眶,成了以后每年的固定节目。
也是在那次演出后台,我结识了提干不久的周长征。
后来,我们开始了秘密恋爱,一晃就是六年。
”你真的决定了?“
”医生不是说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嗓子是可以慢慢恢复的吗?“
对于我的复员申请,团长很是惊讶。
看出我眼中坚决,她叹了口气。
”你应该也听说了,团里很快就要进行裁撤。你本是我第一个准备保下来的人,没想到……“
”也罢,时代变了。养好身体,去外面看看,未尝不是件好事。“
团长收下我的申请,问起我今后的安排。
”结婚?“
”对方是你那个秘密恋人吗?“
虽说是地下恋情,但团长是过来人,总能看出些端倪,只是不多过问罢了。
见我黯然摇头,她眼中闪过了然,没有再问。
她这两天要去临市开会,说会安排人到时送我。
临出门时,我请求团长替我保密,她也理解地答应了下来。
从办公楼走出,我一眼看到了小心端着饭盒的周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