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进沈府时,年方十六,沈恪也不过是十四岁。
我是给严老爷冲喜的,可惜非但没带来喜,反而冲得他一命呜呼。
族里老人因此断定我是索命的妖孽,要把我浸猪笼。
绝望时刻,是沈恪站了出来。
他肃着一张脸,少年老成。
「族长,我亲娘死的早,程瑛既已嫁进来,我便认她做我小妈。」
程瑛便是我。
族长不肯,沈恪恹恹地掀起眼皮:「您非要把我的长辈全都打杀干净,莫非要吃我绝户不成?」
明明是稚童,却一句话将那老头子噎死。
他走过来,一点点解开我的手脚上的麻绳。
麻绳其实系得不紧,奈何我皮子天生好,便留下了一圈圈红痕。
沈恪沉沉看着,我安慰他:「好孩子,不疼的。」
他狞笑一声,似讥似讽。闹得我满头雾水,不知所措。
他成年那天,一夜未归。
次日,当初刁难我的族长便死在了家中。
我带着沈恪去奔丧,听那家人哭得凄惨。
「歹人作恶,专门折磨,好端端一个人,竟活生生用麻绳磨死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皮。」
我心下一惊,忍不住觑沈恪。
他淡然给我添茶:「麻绳磨死,好新鲜的死法。」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低头喝茶。
青丝垂在沈恪的手畔,他盯了片刻,眸色骤深。
嶙峋指骨绕着我的发,勾连纠缠,圈复一圈。
「我猜,是这样缠,这样磨。小妈觉得如何?」
我忽然心头生怯,只能垂睫细细点头。
便也没看到他眼角眉梢,大仇得报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