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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不知不觉已到朱府，我抬头望着已经有些褪色大门，轻轻扣响。
「吱呀——」
一仆人探头而出，见是我瞪大双眼，连门都没关便边跑回府内边高喊：「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我笑着摇摇头，踏过门槛，入府关门。
与落败的王府相似，朱府的主人就算缩衣节食也得留着几个仆人看家护院，维护曾辉煌的府邸和未曾落魄的梦。
很快，父亲、母亲风风火火便迎了出来，后面跟着被搀扶的祖母。
我浅笑着行礼，却久未见他们开口说话。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我笑容消散殆尽，惶惶抬头，却对上父亲厌恶的眼神，我环视心心念念的亲人。
等来的确实母亲失望的眼神和祖母的咬牙切齿。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父亲便劈头盖脑地骂起来。
「你这不孝女！好好的少夫人不当，非做那劳什子的离婚！简直丢尽我朱家人的脸！」
祖母也杵着拐杖，指着我。
「嫁到王府，没给朱家带来任何好处便罢了，你还抹黑门楣！哦，现在丢尽脸面了，知道回来吃朱府白饭了！我朱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儿！」
她骂着似是仍不解气，一瘸一拐来到我面前，高举起拐杖狠狠砸向我，给了我好几杖。
手臂，大腿，腰肢，无处不痛……
我将视线移到母亲身上，她却似不忍看我被打扭头瞥向别处。
祖母到底年老，打累了杵着拐杖，喘着粗气。
父亲见此，叹了口气。
「你已辱我朱府门第，朱家也容不下你这女儿了……」
我见母亲猛地回头，抓住父亲的手臂。
「老爷！你……」
「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离婚一事一出，你让朱家其他小姐怎么嫁人！又怎么为朱府重创辉煌出力？！」他低骂母亲几句，又冲我扬声道，「今日你我便断绝父女关系，此后莫再来朱府了。」
他强拉着母亲，和祖母一起，如来时般风风火火地离开。
留我一人，捂着隐隐作痛的伤。
哦，不。
还有那藏起来偷偷看热闹，指指点点的几个仆人。
10
我不敢置信自己竟众叛亲离，只因为我离婚了。
为什么呢？真的是我的错吗？
我是不是不应该离开王府？我就应该守着有名无实的婚姻过一辈子？就应该照顾王母一辈子？
我弯腰捡起被打时不慎掉落的行囊，里面有给母亲买的她最喜爱的芙蓉糕，不知还好吗？
我背上它，挺直腰杆走出朱府。
不，我没错。
苏墨说的对，不应该没做错事的人庸人自扰。
我慢悠悠走在街上，为自己买了一颗糖。
咬在嘴里，甜味丝丝散开，心里好像也不那么苦了。
「芳若！芳若……」
身后若有若无的喊声引我回头。
是母亲。
她正被人搀扶着朝我这边赶来，裹着的小脚让人每走一步都如刀尖上跳舞。
她赶到我身旁，那帕子擦汗，左右望望，打发仆人暂时离开，拉着我走进最近的旅店。
她帮我开了间房，拉着我上楼。
我呆呆跟着母亲，她的手很暖，热意似顺着手心传遍整个身体，让我被祖母打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她推开房间门，拉着我坐在床上，拍了拍我的手，上下扫视一遍我。
「瘦了。」她眼眶红了红，「伤很疼吧，一会买点药来上，别光忍着……」
她的眼泪终是流了出来。
「你……你怎么就会做离婚这样的蠢事啊？谁家好姑娘会提这个？！」她又拿秀帕擦拭了下眼角，「你真是……听了点歪门邪道就忘了从小学到大的礼义廉耻。你父亲也是的……骂骂就成了，怎么还断绝父女关系呢？这让你以后怎么办啊？」
眼泪流得太多，母亲已经不再擦了，任由它们布满脸颊。
「等过几天你父亲气消了，我来接你回去，你好好认个错，然后重新回王府做少夫人，自己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