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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答案?
是我想的离婚吗?我真的可以吗?不会很丢脸吗?祖母和母亲会不会很失望?……
太多太多的顾虑,如洪水般冲进脑海,阻挡我实施这个念头。
「对,就是离婚。」苏墨掷地有声道,「朱芳若,你应该大胆点,你是你自己的,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想法。」
我很胆小吗?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胆小的呢?
是从好奇什么是王洵口中的陋习,派人打听新思想,却被母亲发现,勒令不准看这些歪门邪道之后吗?
还是给王洵写信,从嘘寒问暖到请教什么是新文化等问题,被祖母看到后打了一耳光之后吗?
「离婚,只是两个人发现彼此不合适的一种选择罢了,它不应该被冠上谁对谁错的幌子,成为别人闲言碎语的引子。就像知错能改,及时止损,没有什么丢脸的。芳若小姐,你该尝试一下做回自己了。」
苏墨的声音虽轻,却为我指明方向。
我想,被我压在身体里许久的,那个大胆的芳若,重新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起身向苏墨行了一礼。
「多谢苏教授,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他擦了擦嘴,见我张嘴欲拒绝,「总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吧,不安全。」
我默了默,随他去了。
苏墨将我送至王府门口便离去了。
我抬头盯了一会儿王府牌匾,苏墨说的不无道理,前几年的时光也许一开始便是错误,现在,该及时止损了。
8
我迈步进王府,王洵急匆匆迎出来。
「你去哪儿了?我……」
「我们离婚吧。」
「啊?什么?离婚,你……知道离婚?」
「这句话,我在成亲第二日便该说出口的,现在说也不迟。所以,我们离婚吧。」
对面良久沉默。
「你……不同意?」
「不是,我只是再想,你走了,母亲该怎么办?」
「母亲……不也是你的母亲吗?你也应该尽孝了。」
他呐呐不再说话,我皱眉,什么时候,他竟然将照顾王母当做我理所应当的事情。
「离婚具体事宜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过,想来,你应该是了解的。」
「我……我怎么会了解这些东西,我是说,我是研究科学和民主这种伟大思想的,这种不入流的……我才不屑。」
我眉头皱得更深,王洵他们不是鼓吹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学者吗?离婚,难道没有包括在这里面吗?
我不是很理解,但我确实不了解,只得抿唇不语。
突然,苏墨的身影出现在我脑海中,我不知为什么肯定他会解决我的疑惑。
于是我对王洵道:「我明日再与你商定离婚事宜,今日我累了,想回房了。」
路过王洵时,他却拉住我,我示意他有话快说,他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叹了口气,「到底干什么?」
「就是……母亲还没有吃饭,需要……唉!你怎么走了啊!」
我拂开他的手,头也不回走开。
「我们快离婚了,你该试着照顾自己的母亲了,毕竟我不可能一直都在。」
「唉!可是我还有好多文章没有写!我还有课案没备……」
我没有理会他,回到房间,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依靠经常来家里问问题的女学生打听到的地址,找到了苏墨。
果然不出我所料,苏墨解决了我的问题。
我最后一次替王母擦拭身体,把一切都打扫干净,当是为自己那几年做一个告别。
朱芳若就算离开,也是干干净净的离开。
我满怀欣喜地收拾好行囊出门,迫不及待地想找母亲分享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
女子本是自由的,女子是不必裹小脚的,女子是不用以夫为天的,她们当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太多太多大胆的、「离经叛道」的,实际上本就是正确的观点是需要我们知晓的。
我幻想着母亲恍然大悟的表情,幻想着她拍着我的手说「苦了我儿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