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杀春儿,实非我意。
可她知道的太多——
包括知道柳婉莹身上的锁骨处有颗痣。
我非柳婉莹。
但我,必须成为柳婉莹。
我是羌无,被大齐灭了国的楼兰公主。
柳婉莹是我的胞姐,笛元公主。
十年前,战火焚天,大齐踏平了楼兰的宫墙,为首的正是大齐的当今皇帝。
齐军涌入破败不堪的宫殿时他猖狂地大笑,提着父皇的头颅逼着母后入宫为妃,母后誓死不从那狗皇帝便当众凌辱了她。
姐姐冷静,捂住我颤抖呜咽的嘴死咬着唇,不发一点声音。可微弱的动静,还是引起了皇帝身旁的太子齐闫的注意。
他挥了挥手示意要上前查看的宫人退下,而后唇边漾起笑意,勾起一旁烧断一截的纱帘蒙上眼,玩味地靠近。
——所有人都在兴味盎然地观看这场屠戮兴奋到极致的捉迷藏。
几乎是同时,在齐闫挑开纬布的一刹那,我唇边那抹温热骤然撤去。
姐姐钻出去了,她在跺脚,在示意我不要出声。
半晌,我听到魔鬼般地狱的声音:「带走吧,以后给闫儿做个通房还凑合。」
那年,姐姐八岁。
十年后我在街边佯装乞儿被东宫的丫鬟春儿捡去。她笑得很温柔,给了我一个去处,我成了太子侧妃的洗脚婢。
十年间,我不断打听姐姐的消息,却发现她早已被太子侧妃一把火烧死在了离清苑。
只因太子每日都去姐姐的住处,引来了善妒的一把嫉火。
哈哈,实在可笑。
那么,游戏该开始了。
3
太子侧妃是不受宠的。
从太子踏进心和苑屈指可数的次数和太子侧妃发泄打骂宫人的频率缕增不减来看,无不在透露出她的窝囊。
「你不过是我的洗脚婢,还敢肖想爬上太子殿下的床变凤凰?」她恶狠狠地冲我龇牙。
看来杀个小婢只能让太子罚了个禁足,这禁足未解脑子竟然还绕不过弯来。
我啧了几声,笑了:「太子殿下?」
生疏了。
靠近她的耳畔:「你可是说阿闫?」
她瞪圆了眼,气极扇了我一耳光,殷红的血立刻溢出我的嘴角。反而惹得我大笑,轻声附耳:「敢问侧妃娘娘,可还记得离清苑的那位故人?」
如我所预料,她的脸色惨白了下去,瞪着我上下仔细扫了一遍,摩擦着牙关,「你是那贱人?」
眼里只有太子的蠢货是瞎子,手下人换了都认不得生。
连声音都带着颤抖,疯狂地抓扯着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何蛊惑了太子殿下的心智!你这该死千次万次的妖女!」
我任由她胡闹,平静地盯着她一字一顿:「我要,
「你的命。」
她手一僵,脸色骤然苍白。
停顿片刻,看着她越发恐惧的眼神我咧嘴大笑:「开个玩笑侧妃娘娘。」
缓缓地捋好她的衣领安抚着她,「我才舍不得杀你呢。」
看她招来拿着木棍的宫人,脸色发青颤抖地发号施令要将我的双腿打折,我不禁有些好笑,不把我舌头拔了是怕我不向她的太子殿下告状吗?
板子从我双腿上撤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双腿已然动弹不得,我只得爬回去,看向身后弯曲如蛇形的血痕不由得嗤笑。
真是和那天拖侧妃的血渍如出一辙。
玉枝忙从漱雨斋里跑出,赶忙背起我心疼得直掉泪,「你何苦惹那疯婆子?笛元没了,你这样也想让我亲手埋了你吗!」
我搂紧她的脖颈撒娇,「不碍事的玉枝,
「我向你保证,她绝对会死在我前头,好不好?」
她瞪了我一眼,眼眶红红地替我擦拭着腿伤。
玉枝这丫头是从小陪着我一起长大的,说是丫鬟可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三年前为接应我二话不说进了东宫给人当了三年的洗衣婢子。
我就这么一个家人了。从小到大跟着我,她把我从楼兰的死人堆里带出来,怎么舍得再让她哭得那样伤心。
玉枝啊。
我要带你看着这大齐如何变成楼兰。
看着那些践踏在父皇母后和姐姐尸体上的畜生,
如何一点、一点给他们殉葬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