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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母亲请安，母亲今日可好些。”莫氏进了屋子，恭敬地对老夫人说道。
神态、动作，无一不显露出她的担心，让人挑不出一丝的差错。
月华眼底却抑制不住仇恨地盯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梳了一个整整齐齐的圆髻，鬓角插了支镶蜜蜡水滴簪，皮肤白皙，体态微丰，脸圆润，慈眉善目，面色温和，亲切万分的莫氏。
毫不掩饰的目光让莫氏将目光望向月华。
骤然对上月华眼底的仇恨，莫氏一愣，面上却柔声道：“月华，你怎么了？”
月华这才醒神过来，忙低下头调整情绪。
“多谢伯母关心，月华无事。”
她不敢再看莫氏，怕自己带着仇恨的眼神一直盯着莫氏，会引起他们怀疑。
上一辈子，她投江未死，流落庵堂十年里，曾亲眼见到过她们将胡言乱语的人活生生烧死。
她虽问心无愧，可也不想在还没报仇前，就因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莫氏确实注意到了月华今日的反常，又因为古妈妈传给她的消息，狐疑下才试探了一番。
老夫人亦是将月华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心里起了狐疑，面上却是不显，甚至主动转移了话题。
“月盈已经十二岁了，不能耽误了。嬷嬷过些日子就会来，你将院子收拾出来。届时让家里的姑娘都一起去学，这件事关系连家姑娘与连家声誉，得放在心上。”
月华见着莫氏低眉顺眼地应了，忍不住再望向祖母。
月盈是大伯的庶长女，生母是陈姨娘。
陈姨娘曾经是祖母的贴身丫鬟，后来被祖母做主开了脸给大伯父，在莫氏生下长子后，生下了庶女连月盈与庶子连廷晁。
有一子一女傍身，又备受祖母疼爱，陈姨娘没少给莫氏添堵。
可这样的陈姨娘，上一世，却在祖母逝去不久，就因意外落胎而死，女儿月盈被迫嫁去守着一面牌坊过了一生，儿子连廷晁也在她死后没多久也因意外而亡……
曾经，她看不穿，如今想来，所有的巧合与意外，只怕都有莫氏的手笔。
月华想到陈姨娘一家的下场，再想到前世自己的悲惨，冷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莫氏见此，忽然上前，面色和蔼问道：“月华，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
说话间，她伸手想要握月华的双手，表示亲昵之意。
可是月华却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面上布满了惊恐，仿佛莫氏是那洪水猛兽。
月华也知道这种状况很糟糕，但是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反应，她尚且无法控制。
在她心目之中，莫氏就是毒蝎，比毒蝎还毒。就算再有理智，她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老夫人眼里狐疑更甚。
莫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到底对月华做了什么？月华这么害怕莫氏？
莫氏双手落空，心下愕然。
这段时间，月华以往对她虽然不是视若亲母，但在她刻意接近以及古妈妈在月华面前帮着说她的好话，月华对她很亲昵。
怎么今日却是如此？
不过也只是瞬间，莫氏收敛好了情绪笑着道：“你这孩子怎么了？怎么与伯母这般生疏。”
月华这时也终于恢复了冷静。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不妥，不想继续被人怀疑中邪，可更不想装成与莫氏亲昵的模样，当下僵硬着站在那里。
室内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莫氏见她都如此示弱，月华却仍对她置之不理，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老夫人将二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心思一转，对着莫氏说道：“你下去吧！”
莫氏瞥了月华一眼，不情不愿领着丫鬟就出去了。
老夫人才看向月华：“三丫头，刚才怎么了？”
语气里满是对月华的担忧。
月华低着头没吭声，话就在唇边，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许久，月华终于开口，却道：“祖母，我回去抄写经书了。”
话落，不待老夫人发话，她便带着丫头离开。
老夫人等月华走后，吩咐人道：“这孩子对老大媳妇的态度很怪异。去问问兰溪园的人，这孩子这几日经了什么事了？”
“姑娘，你刚刚为什么不将夫人托梦一事告诉老夫人呢？”
回兰溪院的路上，花蕾见四处无人，忍不住问道。
月华咬着唇，终是只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等回到院子，她就独自去小佛堂抄写经书了。
*
倚松院，郑妈妈正跟老夫人汇报她刚查到的消息。
“老夫人，三姑娘昨天晚上做了噩梦，梦魇住了。”
老夫人一听到梦魇二字就沉下脸：“莫氏当的什么家？三丫头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请大夫？”
郑妈妈赶紧说道：“老夫人，暮秋回话说三姑娘从起来以后就喜欢发呆。除了发呆其他倒也正常。”
老夫人想到今日月华气色确实比以往好了不少，除了对莫氏不假辞色，人也懂事了不少，心中的怒气倒也散了三分。
“如此，你也多照看点，若有什么，就以我的名义让唐大夫去瞧瞧。”
唐大夫是府内专门请来为老夫人瞧身体的大夫，可见她对月华的看重。
*
另一边，莫氏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对自己的心腹婆子刘妈妈说道：“让人去问问古妈妈，三姑娘到底有什么不妥当？她今日这态度，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莫氏想到今日月华看她时眼里对她的仇恨与愤怒。
虽只一闪而过，可她确实捕捉到了。
她细想了一下，一切并无反常，可好端端的，三丫头又怎会对她心生怨恨？
她得好好查查，眼见着谋划就要成了，可不能在这关头被人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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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并不知道老夫人与莫氏的动作，她直至午膳的时候，才走出小佛堂。
一出来，古妈妈就迎上来，忧心冲冲道：“姑娘，大夫人可是姑娘的伯母，也是当家夫人，姑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能对……”
古妈妈话还没说完，就被月华冷声打断：“我如何做事，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来教导？”
古妈妈脸色大变，吓得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垂下的神色确满是阴翳。
月华对此视而不见，转身回了房间。
只留下古妈妈怒气冲冲跪在原地，身侧的小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午膳后，月华对叫住面带犹豫的花蕾，“有什么事直接说。”
雨蕾不安道：“姑娘，我刚才听到小丫鬟说，她看见古妈妈跟大夫人的陪房花妈妈在说话，姑娘上午对大夫人不假辞色，下午花妈妈就找古妈妈，我担心……”
月华闻言眼底又闪过一丝冷意。
这吃里扒外的老东西，还真是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已经敲打了她几次，竟还的如此肆意妄为，她是真以为她奈何不了她？
本来，月华是想容那老东西多蹦跶几天的。
毕竟前世，她十五岁才被莫氏发卖，至三十岁自缢。
而如今，她不过八岁，距离上一辈子被发卖的时候，还有时间一一收拾这些内力藏奸的东西。
可如今，她改变主意了。
“别管她，让人盯着就好，我吩咐你去办的事儿，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