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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很快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不妥当，被人看到，会被说成不孝。
她借故咳嗽了一下作为掩饰，恰在此时连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郑妈妈就打起了帘笼，见是月华一愣，而后才道：“三姑娘来了，老夫人刚才还在念叨着姑娘呢！姑娘快进来。”
话虽这么说，但明眼人都感受到，她对月华的到来并不是很欢迎。
月华装作没看见郑妈妈的异样，平静地跟在她身后朝连老夫人所在的正屋走去。
其实，月华并不怪郑妈妈对她的态度。
实在是，祖母本就因为父亲过逝伤心了伤了身子，她面上又满是愁苦悲痛。
以至于每次她来拜见祖母，总能够勾起祖母的伤心事。
见一次，祖母的病情便加重一次，如此，倚松院的人不欢迎她是人之常事。
倒是祖母，许是因为爱屋及乌，待她仍是百般疼爱。
思索间，月华已经来走进老夫人的屋内，抬眸，就看见床上的连老夫人满头的银丝，神情憔悴，面带悲戚之色。
人还未动，就见连老夫人招着手道：“三丫头，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看看，是不是真好了？可别再逞强受累了。”
月华见着慈爱的祖母，心里的委屈又喷涌而上，猛地上前，抱着老夫人嚎嚎大哭。
哭得肝肠寸断，声嘶力竭。
老夫人看见月华哭得这么伤心，眼里闪过厉色，柔声安慰：“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怠慢了你？”
她还没死呢，就敢糟践起孙女来了！
可月华不言，只抱着她哭了好半天，旁人劝都劝不住。
许久，月华才擦了眼泪：“祖母，孙女只是担心祖母的身体。没人欺负我。祖母，你一定要好好养着身体。”
老夫人听到月华说的话，面色好了不少。
她仔细看着幺儿留下的这唯一的嫡亲血脉。
见月华虽仍有几分瘦削病弱之态，但明眸秀目，琼鼻红唇，皮肤润泽白皙，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子世家女的风范，状态比起前几日确实好了许多。
老夫人看着月华与小儿子面貌酷似的模样，想起孝顺的小儿子如今天人永隔，心万分难受，泪水瞬间又盈满了眼眶。
月华见此鼻子又是一酸，但想到老人的身体，忍着悲痛劝道：“祖母，都是月华的不是。不该招惹祖母伤心。爹娘若是知道祖母日日为她们伤心，定然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心。还请祖母保重好身体。”
话音一落，屋内众人均是一愣。
月华（三小姐）这是想开了？
不怪众人讶异，实在是自月华去了华林寺，寺庙的师太说要是月华真有孝心，那就抄满经卷给父母超度。
月华听信了这话，归来后便日日抄写经卷不假他人之手。
可这孝经抄的越多，月华整个人却也愈发陷入悲痛中走不出来。
每次见到老夫人，别说主动劝慰，若非旁人拉着她，她能抱着老夫人哭上一宿不停，如今却……
老夫人摸着月华的头，眼底尽是欣慰。
她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没几年活头了。
她一直担心自己过身后，老大不管内务，老大媳妇面上孝顺慈善，心却毒，月华一介孤女，手里又有老二一家留给她的资产，只怕会讨不了好。
如今，她还在，莫氏不敢动。
以后呢？
她不在了，月华若仍是不知事，内院就是莫氏一手遮天了。
届时，这孩子能避得了吗？
好在，这丫头总算是从悲痛中走出。
老夫人趁机道：“月华，你今年也八岁了。再过些日子府里要请教养嬷嬷来，你到时候跟着一起学规矩。”
月华一愣，她记得上辈子连家也是请了教养嬷嬷过来的。
她当时一心在抄往生经上，哪里愿意分出时间跟着学规矩？又仗着她娘曾教导过她礼仪，因此对这件事半点不放在心上。
可后来沦落到庵堂，她才明白，女儿家想要立足于世，女红、厨艺、管家，缺一不可。
反倒是吟诗作画，是世家锦上添花的筹码罢了。
所以，这一次，哪怕祖母不提，她也不打算错过这次教养嬷嬷的教导！
老夫人见着月华沉默，以为她不愿意：“瑶儿，跟着教养嬷嬷多学些东西，对你有用处。要是得了缘分让他们多多提点你，就是你的造化。以后你就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月华听了老夫人的话，更是心痛难忍。
祖母是真的喜爱她，为她好。
高门大户专门聘请的嬷嬷，一般都是经了事的人，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教导。
如果上辈子，她听从了祖母的安排，接受了嬷嬷的教导，是否结局就不会一样？
月华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看着老人一心为她着想的模样，恨不得抽死上辈子的自己。
她依偎在老人的身侧，小声地说道：“祖母放心，等嬷嬷来了我会好好学的。不过祖母也要保重身体。爹娘没了，月华只有祖母了。”
这话说得身边老夫人心头又是一酸。
好在，这会儿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巧慧端了一碗燕窝粥过来，让祖孙二人又恢复了平静。
月华主动接过粥，也没给老夫人，而是自己试了试，觉得温度适中才给老夫人喂。
老夫人喝完粥以后，郑妈妈取了经书准备给老夫人念。
这是老夫人每日必做的事儿。
月华让郑妈妈将经书给她，她给老夫人念。
她抄写了十年的经书，内院妇人用的经书她都能倒背如流。
这时候念起来也自然特别流畅。
月华念完了一段经文后，对着眯眼的老夫人轻轻地说道：“祖母，月华会好好将身体养好的，代替爹娘给祖母尽孝。”
老夫人握着月华的手，浮现出一丝的笑意：“月华长大了。”
月华眯着眼笑了笑，恰在此时，外面丫鬟回报说大夫人来了。
月华的笑声骤然一僵。
重生后，她就知道迟到会与莫氏对上。
可她没想到这面会见的这么快。
快到她毫无心理准备。
月华藏在袖下的手紧攥，因太用力，指尖都掐到肉里，可她却毫无反应。
恰在此时，帘子打开，莫氏从外面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