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耐烦地揉着眉心,催促他走。
“说的对,你赶紧去帮林清清复习功课吧。”
林清清拍打玻璃的声音越来越急,他迟疑一会,还是转身走了。
我掀起被子蒙住头。
没一会,窗户又被张远桥敲响。
“小雪,你先别睡。我帮她补完课就回来,顺便给你捎一瓶羊奶。”
我敷衍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睡着了。
毕竟这种话,他也说过无数次。
可数不清多少个深夜,我数着星星枯坐到天明,也没等到他回来。
翌日清晨。
张远桥抱着两瓶羊奶坐在门口,面色阴沉。
“不是让你等我吗?睡得那么沉,叫都叫不醒!我在门外冷了一整宿。”
我脚步微微一顿。
“抱歉,我以为你会在林清清那里过夜。我先去上班了,走路去挺费时间的。”
“你……!”
张远桥脸色铁青,却又说不出反驳我的话。
直到我走出院子,那股黏在后背的灼热视线才骤然消失。
走进单位,我径直奔向指导员办公室。
平时那群爱嚼舌根的人围成一圈,嬉皮笑脸冲我吐瓜子壳。
“你家远桥怎么放弃回城名额呢?你不是吹牛他要上省城跳舞吗?”
“求指导员也没用,你还是得晚上多卖力哄哄远桥,别让林清清给比下去。”
他们不知道,我是来申请离婚的。
文艺汇演上,张远桥一支蒙古舞惊艳四座,上级点名第一批返城名额里必须有他。
可林清清回不去,他也甘愿留在乡下。
他甚至不惜得罪领导,签下保证书要一辈子支援大西北。
所有的文艺兵都觉得很可惜,他却甘之如饴。
张远桥曾说,上省城大会堂为我跳一支独舞,是他的人生信仰。
但信仰会变,真心也是。
指导员劝了我很久,见我心意已决只能摇头惋惜。
“当初你和远桥来打结婚证,他笑得多开心阿,还说让我等着吃满月酒呢。”
我敷衍几句收好离婚申请,顺路去会计那领走这个月的工资。
以往都是张远桥替我领,转手就给了林清清一大半,甚至连我晚上接纺织厂私活的钱都搜刮了去。
我双手磨出厚茧,十根手指被绣花针扎得直冒血,就为攒钱换两套体面衣裳带他回家。
可他丝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