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我很快沉入梦乡。
当不再执着于揣测他的情绪,连睡眠都变得轻盈起来。
次日清晨,辅导员老师的来电惊醒了我。
她不知从哪听说我要远赴美国求学,执意要办饯行宴。
我婉拒再三,她才退而求其次,说组织了场毕业五周年聚会。
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好答应。
没想到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正对上周叙白和许妍相视而笑的画面。
许妍挽着他的手臂,珍珠耳坠在暖光灯下泛着柔光。
想来也是,周叙白是辅导员的学弟,许妍和他们也认识,这种场合本就该是他们的主场。
周叙白瞥见我,立刻松开许妍的手,抬手朝我示意空位。
我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向角落的位置。
许妍的目光扫过来,先是闪过一抹得意,很快又换上无辜的神情:
“抱歉呀,我刚好无聊了,学长才答应带我来的。你们老同学聚会,我是不是有点多余?”
周叙白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映在暖黄的灯光里。
我端起青瓷茶杯,轻轻抿了口茉莉茶,笑意温和:
“没事,都是认识的熟人。”
瓷杯与茶托相碰发出轻响,恰好盖住手机震动的嗡鸣。
解锁屏幕,跳出一连串来自周叙白的消息:“恰好在包厢附近碰到就一起来了,你别误会。”
“以后这种场合不会再带她了。”
最新一条在五分钟前发来:“散场后我送你回家?”
我指尖悬在键盘上方片刻,最终打下:“不必,我约了代驾。”
随后将手机倒扣在桌布上,专注地夹起一箸小炒黄牛肉。
宴席间推杯换盏,众人聊起大学时的趣事。
辅导员忽然起身,镜片后的目光满是欣慰:“当年你以全院第一的成绩拿到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的 offer,却突然放弃深造,我惋惜了许久。”
他顿了顿,举起琥珀色的酒杯,“好在兜兜转转,你又拿到了剑桥的 offer,终于要去追寻自己的理想了!这杯,敬前程似锦!”
碰杯时清脆的声响惊得邻座的许妍手一抖,红酒在杯壁上蜿蜒出暗红的痕迹。
而周叙白攥着酒杯的指节泛白,脸上血色尽褪,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生气。
“你刚说祝以棠要去哪里?”
周叙白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压抑的颤抖。
辅导员疑惑地挑眉:“你不知道?祝以棠下周就要飞英国进修艺术设计了,这可是她等了五年的机会!”
他感慨地拍了拍周叙白肩膀,“我们老了哈哈哈,她还年轻呢,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以后怕是难再聚喽。”
周叙白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到走廊拐角。
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照得他眼底血丝分明:“留学?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我?我们每天住在一起,你怎么能——”
“哦,我收到录取通知时,你正忙着陪许妍过生日。”
我抽回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看你们在海边放烟花那么开心,实在不忍心打扰。”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脸上浮现不自然的赧色:“我们只是朋友……但不管怎样,这种事你应该跟我商量!”
这句话让我想起三个月前,我兴奋地分享设计获奖的消息,他却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什么野鸡奖,花钱的吧。”
沉默中,他艰难地开口:“要去多久?”
我攥紧口袋里的机票,声音平静:“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