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寻上门来时。
我正品着谢槐千金买回的云雾茶。
见我不信,她脸上有些着急。
「谢家娘子,俺真没骗你。那外室就养在城南郊外的院子,还大着肚皮呢!」
她绘声绘色地说着,煞有介事。
我原还不在意,直到听见那句大着肚皮。
手中一滑,杯盏应声落了地。
茶水四溅,方才喋喋不休的人瞬间噤声。
「你说那外室怀有身孕?」
我无暇顾及地上杂乱,沉声问道。
许是太过想要孩子,自己对子嗣一事格外敏感。
王婶面色讪讪:「你自个儿去瞧瞧便知。」
说完,她立刻火烧屁股似地离开。
等人没了影儿,我却再静不下心来品茶。
齿间清香渐渐化为涩意。
本不想听信旁人无凭无据之论。
可鬼使神差地。
我起身往门外走,叫来辆马车一路出了城南。
还未靠近郊外那处院子。
就瞧见谢槐正小心扶着身旁女子进院。
他一手牵着人,另一手护着她的孕肚。
举止之间尽显紧张之意。
马车离得近了,眼前画面也越发清晰。
那女子不知为何气闷。
谢槐脸上含笑,亲昵地贴着她逗趣儿。
「夫人莫恼了,咱们麟儿想来也不愿他母亲受累。我保证,过几日定多抽出时辰陪你们。」
甜言蜜语下,女子瞬间被哄高兴。
二人相携着进了院门。
我坐在马车里,竟不敢冲上去质问。
他喊她夫人,眼底满是对孩子降生的期盼。
原来连月来,谢槐奔波在外搜罗奇珍哄我。
实际上却是在陪旁人。
我回想起方才那女子的孕肚,已然不小了。
心底不由刮起一阵钝痛。
往日的恩爱场景,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浮现。
可那时说只要我的谢槐,竟已变了心。
回去的路上,我脑中想了许多事。
想一哭二闹,想硬气和离。
到最后却还是舍不得。
恍惚间,我忆起了同谢槐的初遇。
三年前,郦朝南方大旱数月。
致使饥荒连绵,民不聊生。
朝中的小公主为体恤民情,亲身下江南济民。
怎奈携带的粮草杯水车薪,灾民暴动。
兵荒马乱下,小公主同仆役走散。
后来听闻,她走散第二日。
便被邻近新上任的太仓郡长史赶去救下。
英雄救美,二人成了一段佳话。
我不是公主,只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
从烧毁的名舞坊逃出后。
流亡了多月,最终晕厥倒在官家栈道。
幸逢谢槐的车马途经。
他将我救起,见我女子孤身便留下自己照料。
朝夕相处间,我渐渐对他生了情愫。
可我自知身卑,在伤好后提出辞行。
谢槐却在马车上问我:
「阿楹若是不嫌弃,可愿往后一直陪在我身边?」
那日之后,他便带着我来到清平县行商。
做起了一对平凡的恩爱夫妻。
只是不过三年,这般恩爱好似已成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