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杓!」
我气得叫他大名。
转头,却发现他倚靠在洗手间门口,早就盯着我看了许久。
他抱臂冷笑,双眸微抬。
「生气了?」
「你干嘛动我衣服!」
「哦?原来这还算衣服啊......」他直起身,步步紧逼。
离得近了,我才看到他眼底深藏的怒火。
「这不分明是像条狗似的,邀宠谄媚,讨男人欢心的小玩具么?」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从小到大。
裴星杓从来没有和我发过火。
哪怕我撕了他收到的情书、在他补觉时把他闹醒,或者倒掉他做的饭。
他总是好脾气地说没关系。
我有些害怕,怕到眼角都湿了。
他的膝盖顶到我的腿间,丝毫不让,逼着我踉跄着又往后退。
「他叫什么名字?」
「什么时候谈的?」
「你们......做过几次了?」
他语气很沉,连番质问着我。
我摇摇头,直觉告诉我,我不能告诉他,否则会酿成恶果。
一只手掐住我的下巴。
「睁眼看着我。」
那只手温凉,恰好是他受伤的右手。
我闻到了轻微的血腥味。
那原本有些愈合的伤口,不知为何,裂得更重了。
「说话。」裴星杓两个字说得缓慢又低沉。
我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冰冷的浴室砖墙上。
我胆小地睁开被泪水沁到朦胧的眼。
心惊胆战,慌乱不已。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哥裴星杓是个男人。
而且是个子快有一米九,每天都去健身房的男人。
与我挨得这么近时,我一米六五的个子都显得娇小玲珑,能被他宽肩窄腰的身子彻底锁住。
他高大健壮,即便掐着我下巴的手指没用力,但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味混着淡淡的烟草香,宛如不由分说的猛兽,窜入我的鼻腔。
「快说。」
我颤抖,缩着身子拼命往墙壁上贴,不小心碰到了蓬头开关。
「哗啦!」
冷水兜头浇下!
劈头盖脸,如同小鞭子般抽打着我的脸颊。
我彻底淋湿,紧绷的神经终于涣散。
「哇」的一声哭出来。
「哥。」我抽噎着,小声又委屈,「我们没有做过。」
明明是他把我吓哭的,但是我的双手竟然还是那么没出息的,习惯性地抱住他的手臂。
这不能怨我。
从小到大,每次被调皮的男生惹哭时,都是我哥挡在我面前,恶狠狠揍别人。
也是他前一秒把别人打到头破血流,下一秒又牵住我的手,带我回家的。
有危险的时候找裴星杓。
这已经成了我的肌肉记忆。
「我们没有做过......呜呜呜,你为什么要说我像狗,你太过分了!」
我越说越委屈,滚烫的眼泪一滴滴坠下来。
我哥周身那骇人的气势骤然凝住,几乎在我刚抱住他手臂的瞬时,那紧绷的肌肉便松懈下来。
「抱歉。」
裴星杓慌乱地用手指擦我的眼泪。
我小时候就是顺杆爬的脾气。见他不生气,不吓人了,我便开始摆架子。
我打他的手,「我不要你擦,我不要你擦!」
裴星杓一动不动,任由我打。
结果我用力过猛,一不留神,摔倒在湿滑的地上。
摔得四脚朝天,尾椎生痛。
我哭得更大声了,没有注意到,沾了水的裙摆全堆到了我的大腿根。
深色的裙摆紧紧贴着白到晃眼的皮肤。
裴星杓的眼眸暗了一瞬,克制着闭住眼,将我单手抱了起来。
「都怪你!都怪你!」我揪着他的头发,蛮横无理。
仿佛是他把我推倒的。
裴星杓好脾气哄我,「是,都怪我,我不该光杵着不动,还应该护着你,让你安安稳稳地打我。」
我听不懂他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心的。
我哥从小就比我聪明,成绩好,明明是能上高校未来做大教授的料。
只不过是因为我小时候一句「大明星好风光啊,能赚好多钱」,他就放弃保研,直接进了娱乐圈。
当时我们全家都震惊了。
我妈说随他去吧,我不管他。
我爸极力反对。
但无论是谁,似乎都看不懂我哥。
我们只知道,我哥心思重,主意正,心里藏着好多不为人知的事。
他想做的事,死都不回头。
我被他抱到卧室,刚要被放下,我痛到呲牙咧嘴站不稳。
却还强撑着说:「你走。我要换衣服了。」
我现在就想快点换完湿漉漉的裙子,瘫在床上养伤。
我哥却一动不动,恍若脚下生根。
「我帮你换,我怕你再摔倒了。」
「不许!裴星杓,我警告你——」
我的警告还没说完,我哥把眼睛闭上,宽大又温暖的手掌明明隔了一段距离,我的后背却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食指拇指翻飞几下,就解开了我背后的蝴蝶结和拉链。
「抬腿。」他冷静地说,声音甚至有些漠然。
像是客气的医生在救助病患一般。
我止了声,啜泣着乖乖抬腿,伸展手臂,让他帮我换上新衣服。
这是件黑色短袖,又宽又长。
我低头看着上面的图案。
右胸口上有朵白色小花。
鬼使神差,我抬头看向我哥。
他穿的黑色短袖上,左胸口上一个孤零零的破旧机器人,抱膝坐着,手里握着一朵小花。
这是......情侣装?!
我哥似乎敏锐地察觉到我的疑惑。
他淡淡地说,「品牌方送的衣服,图案难免有些像。方才只有这件衣服放在床头,顺手给你穿了。」
我望了一眼。
我堆在床上的衣服,不知何时都尽数落在地上。
许是方才裴星杓抱我进来时,走得着急,不小心蹭下来的。
我躺下后,裴星杓说给我倒牛奶,让我休息一会。
不知为何,平日不习惯午睡的我,玩了会手机就哈欠连连,困到手机差点砸在脸上,都没能阻止住我睡去。
模糊中,我感受到有只手接住了我的手机。
我呓语着叫了声「哥」。
他似乎吻了吻我的头发,小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