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骨灯初启
新房的红烛燃得正旺,窗外夜色浓沉,秋虫寂寥,唯余喜帐内淡淡的馨香与诡异静谧。
桑晚凝刚刚躺下,只觉浑身倦乏,仿佛骨头里都被抽去了力气。
“小姐。”花素本想唤她,却只说了一字,便软倒在桌边,额头砸在红漆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花莹也一样,端着热茶的手一抖,杯中茶水洒了一地,她连忙要叫,却连嘴唇都来不及抖动,便失去了意识。
桑晚凝模糊间似见两名贴身丫鬟躺倒,她却连惊叫一声的力气也无,只觉眼皮沉重,心中像有雾霭翻滚,困意如潮水涌来,瞬间将她吞没。
床帐轻垂,她沉沉睡去,唇角尚带着新婚的羞涩笑意。
吱呀。
门扉悄然开启。
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走进来,披着喜袍,面无表情。他一步步靠近床榻,脚步轻得几不可闻。
他站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熟睡中的女子。良久,才缓缓抬手,指尖轻触她的脸颊。
那手冰凉,带着丝丝异样的阴气。
“晚凝。”他喃喃,声音低沉,如叹息,如梦呓。
他收回手,眼神随之一变,转向门口,沉声道:“动手。”
门外立刻走进两个小厮与两个侍女。他们动作娴熟,先是将桑晚凝的寝衣整理妥帖,再小心翼翼地将她抬上事先准备好的黑漆担架。
担架被红绸缠绕,看似喜庆,实则隐隐透出阴气。
沈昱宸走在最前,眉眼如画,冷肃如刀,带着沉沉夜色,将这一行人引向沈府后院的祖祠。
月光被乌云遮蔽,夜如墨染。
祖祠内烛火幽幽,香烟缭绕,早已布置妥当。正中高台之上,供奉着一座朱红色巨大的古老祭坛。
“将她放上去。”沈昱宸声音低沉。
“是。”两名小厮将桑晚凝轻轻放在祭坛中央。
那是一方玉制寝榻,四角雕有吞云吞雾的异兽,榻面冰凉如寒潭。
侍女再次为她整理衣摆,手法细腻熟练,仿佛早已演练多次。
沈昱宸站在一旁,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目光冷冽。
“子时未到,不得擅动绾骨灯。”他低声嘱咐,眼神扫过众人,“若有一步差错,后果自负。”
所有人皆俯首,“谨遵少将军之令。”
此时祭坛周围的十具朱红棺椁内,赫然躺着十具骸骨,森森白…
新房的红烛燃得正旺,窗外夜色浓沉,秋虫寂寥,唯余喜帐内淡淡的馨香与诡异静谧。
桑晚凝刚刚躺下,只觉浑身倦乏,仿佛骨头里都被抽去了力气。
“小姐。”花素本想唤她,却只说了一字,便软倒在桌边,额头砸在红漆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花莹也一样,端着热茶的手一抖,杯中茶水洒了一地,她连忙要叫,却连嘴唇都来不及抖动,便失去了意识。
桑晚凝模糊间似见两名贴身丫鬟躺倒,她却连惊叫一声的力气也无,只觉眼皮沉重,心中像有雾霭翻滚,困意如潮水涌来,瞬间将她吞没。
床帐轻垂,她沉沉睡去,唇角尚带着新婚的羞涩笑意。
吱呀。
门扉悄然开启。
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走进来,披着喜袍,面无表情。他一步步靠近床榻,脚步轻得几不可闻。
他站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熟睡中的女子。良久,才缓缓抬手,指尖轻触她的脸颊。
那手冰凉,带着丝丝异样的阴气。
“晚凝。”他喃喃,声音低沉,如叹息,如梦呓。
他收回手,眼神随之一变,转向门口,沉声道:“动手。”
门外立刻走进两个小厮与两个侍女。他们动作娴熟,先是将桑晚凝的寝衣整理妥帖,再小心翼翼地将她抬上事先准备好的黑漆担架。
担架被红绸缠绕,看似喜庆,实则隐隐透出阴气。
沈昱宸走在最前,眉眼如画,冷肃如刀,带着沉沉夜色,将这一行人引向沈府后院的祖祠。
月光被乌云遮蔽,夜如墨染。
祖祠内烛火幽幽,香烟缭绕,早已布置妥当。正中高台之上,供奉着一座朱红色巨大的古老祭坛。
“将她放上去。”沈昱宸声音低沉。
“是。”两名小厮将桑晚凝轻轻放在祭坛中央。
那是一方玉制寝榻,四角雕有吞云吞雾的异兽,榻面冰凉如寒潭。
侍女再次为她整理衣摆,手法细腻熟练,仿佛早已演练多次。
沈昱宸站在一旁,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目光冷冽。
“子时未到,不得擅动绾骨灯。”他低声嘱咐,眼神扫过众人,“若有一步差错,后果自负。”
所有人皆俯首,“谨遵少将军之令。”
此时祭坛周围的十具朱红棺椁内,赫然躺着十具骸骨,森森白骨在灯下映出阴影如鬼魅。
“绾骨灯以沈氏直系九具血骨为阵,一灯唤魂,九骨定神。”
沈昱宸低声诵念着术士陈青留下的口诀,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密谈时,陈青那张老而神秘的面容:
“七日祭仪,一夜一魂,以血为引,以灯为媒。七夜之后,可唤神识归来。但切记,若魂逃于阵外,便永堕无归,神形俱灭。”
“准备绾骨灯。”沈昱宸沉声命令。
一名侍女捧着红布包裹之物缓步上前,小心揭开。
只见那灯赫然是一只三头蛇缠龙骨之灯,通体朱红,灯座以百年桃木雕刻成三头双尾的怪蛇,蛇口咬住龙骨尾部,灯盏中是一缕幽蓝灯芯。
灯芯未燃,却有隐隐嘶鸣声回荡在祠堂四壁。
“此灯以人脂混魇兽之血炼油,魂祭时不能灭。”侍女低声解释。
沈昱宸点头,接过灯盏,缓缓放在祭坛中央,此时祭坛旁的烛火照亮了他与沈昱霁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他便是沈昱宸,沈昱霁的孪生弟弟。
沈家两位少将军,皆貌若天人,沈昱霁骁勇善战,战死北疆,而他沈昱宸,为救兄长之魂,不惜代兄成亲,陷入这场阴谋祭祀之中。
祠堂中寂静无声,只听祭台旁灯芯处泪形魂石发出微微低鸣,如婴啼一般凄厉。
沈昱宸低头看着熟睡的桑晚凝,目光阴沉。
“晚凝,你莫怪我。”他喃喃,“若不是哥哥非你不可,我也不愿你涉入这场劫数,”
他望向棺椁中那具最中央的白骨。
那是沈昱霁的遗骨,几日之前,悄悄运回沈府。
为了守住秘密,为了给哥哥复生的机会,桑家成了牺牲。
“将阵布好。”他重新翻看古卷,逐字逐句核对:“骨索贯魂穴,灯引三魂七魄,灵枢盘旋不息,切记不能扰动魂石。”
几名术童与下人立刻依照指令开始布阵,将沈氏九具直系祖骨按方位排列,以黑金丝索串连骨节,勾连魂灯,环绕棺椁。
风不动,铃自响,骨灯摇曳间,宛若冥界之门被缓缓开启。
沈昱宸最后一次确认了桑晚凝的呼吸,她还在沉睡中,毫无知觉。
“子时将至。”
他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与执念。
“哥哥,七日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绾骨灯下,影如地狱张口。
子时将临,祠堂外的铜钟被缓缓拉起。
沈昱宸立在灯前,眼中浮现深沉的冷意。
“准备。”他声音低沉有力。
“是。”几名术童立刻弯腰行礼,跪伏在绾骨灯前,手中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咒卷、银针、玉碗和朱砂。
“当……”
钟声落下,长鸣不止,如撕开寂夜的雷霆。
沈昱宸的指尖一点绾骨灯,那通体朱红的灯盏随即腾起一股幽蓝之焰,仿若冥火化影,在祭台上空来回摇曳,如同鬼魂低语。
“唤魂仪式,开始。”他口中默念口诀,身形挺拔如山。
术童们一拥而上,围在桑晚凝身前,手中银针寒光一闪,指尖轻落,一针接一***破她的十指。
“动作轻点,别让她惊醒。”
“是。”一名年纪稍长的术童低声回道,嘴角微紧,神色凝重。
鲜血如红丝滴入玉碗,每根手指都取十滴。
血珠落入时,竟隐隐发出微光,与绾骨灯的蓝焰交织成一道奇异的光晕。
“这女子体内灵息未断,血中蕴魂。”另一术童低声惊叹。
“废话少说,继续。”沈昱宸冷声打断。
几人立刻闭口,继续动作。
止血粉末轻轻洒上,创口瞬息闭合,仿若从未破损。
“第二步,滴血入骨。”沈昱宸目光转向那具朱红棺椁中的尸骨。
那是沈昱霁,沈氏一族曾经最耀眼的继承人。也是他的亲哥哥。
一名术童小心地捧起血碗,走到棺前,口中低声念咒,缓缓将血液滴入尸骨的唇间。
血液触骨瞬间,仿佛被吸入骨髓,棺内泛起淡淡光芒。
“开始贴符。”沈昱宸命令。
黄符展于手中,中央一道墨黑符纹蜿蜒如蛇,术童小心贴上桑晚凝与沈昱霁的额心。
“贴正,勿偏。”他盯紧动作。
“符已贴好。”术童回报。
沈昱宸闭上双目,口中开始念出唤魂主咒。
“天应灵引,魂随血归,冥路不绝,魄归魂聚。”
蓝焰随之摇晃剧烈,灯罩四角的兽骨铃铛发出轻轻的“叮铃”声,宛如鬼哭之音,穿过长夜。
沈昱宸眼角余光看着躺着的桑晚凝,那张面容恬静如水,却不知身陷何等险境。
“哥哥,你若真魂未散,七日之后,当随灯而归。”他喃喃低语,声中有一抹难掩的哽咽。
术童跪倒:“少主,仪式已成。”
沈昱宸收了情绪,沉声道:“绾骨灯必须长燃,灯灭则反噬。所有人听令。”
“在。”
“从现在起,不准离开祠堂一步。每刻轮换守灯,若有失误,唯你们是问。”
“谨遵主命!”
他又转向几名侍女:“伺候好少夫人。她醒前,送回寝屋。手指要细查,不许露出伤口。”
“是。”
“若有疏漏……”他语气骤冷,“你们自己去祖坛请罪。”
“奴婢明白。”侍女连忙应声,脸色惨白。
沈昱宸看了看桑晚凝,眼神略过一丝无奈。
“你该原谅我,若有一丝法子能唤他归来,我愿一切。”
他语气轻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坚决。
外头寒风卷起夜色,祠堂门被重重关闭,封住这场秘密祭祀的夜与光。
沈昱宸披风一卷,转身离开。
身后是永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旭日初升,屋内檀香袅袅,轻雾缭绕,屋外庭院中的花悄然盛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床上的桑晚凝缓缓睁开眼睛,微微蹙眉,感觉有些倦意未消。她侧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估摸着辰时三刻已过。她伸了个懒腰,披衣起身,一旁早候着的花素立刻迎上来,轻声唤道:“小姐,您醒了,早膳已经备好了,花莹正在外间等着呢。”
“嗯。”桑晚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
她走到净面铜盆前开始洗漱,忽然皱了皱眉,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十指,尤其是指腹处,仿佛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刺痛传来。
“奇怪。”她低语了一声。
花素察觉到了她的神色,关心地问:“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手指好像有点痛。”桑晚凝举起手细看,但指腹处光洁如初,连一点红肿或伤痕都没有。
“可能是睡觉的时候压着了吧。”她不以为意地一笑,抹了抹手上的水。
花莹从外间走进来时,见她正端坐在镜前整理鬓发,笑着道:“小姐昨夜可是做了个好梦?今日气色比往常更好了些。”
桑晚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小嘴倒是甜。我刚才倒是梦见你们两个了。”
“梦见我们?”花素笑着倒茶,“小姐梦到我们什么了?”
桑晚凝凝眉思索片刻,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梦,感觉很真实。只记得模模糊糊看到你俩趴在桌子上睡觉……其他的就记不清了。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晕。”
花莹与花素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迷惑与无措。
“小姐,昨夜我们伺候您上床歇息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断没有在桌子上睡觉这回事。您是不是记错了?”花莹略带犹疑地问。
桑晚凝却微蹙眉心,轻揉了揉太阳穴:“我也不确定,也许是我记错了吧,但梦境为何如此真实呢。”
花素笑道:“小姐近来太劳心了,夜里做些奇怪的梦也不稀奇。若是太累了,不如我晚些煮点安神的莲子羹给您。”
桑晚凝点头,语气柔和些许:“也好。”
她移步至饭桌边坐下,望着桌上的早膳,雪白的米粥,热腾腾的小笼包,还有一道她最喜欢的桂花糕,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将军今日不在府中吗?”她忽然问道。
花莹怔了一下,回答得小心翼翼:“奴婢清早去偷偷探了一下,将军昨夜并未在府中歇息。他总是来去无踪,连影子都不见。”
“我虽已和他成亲了,但他却像个过客似的。”桑晚凝嘴角浮起一抹自嘲,“他倒真是忙得很。”
花素闻言,小心说道:“将军公务缠身,想必是不得已而为之。”
桑晚凝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这桩婚事于他而言,是一种交易或牺牲罢了。”
屋内忽地沉默片刻,三人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低头喝了一口粥,又恢复了温和的神色:“好了,不说这些。今日我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花莹连忙点头:“奴婢已备好了衣裳,您稍后梳妆便可动身。”
饭后,桑晚凝在花素花莹的服侍下换上了浅绯色绣梅花纱裙,外披一件烟紫色披风,端庄而不失柔婉。她坐在妆台前,静静地任花素为她挽发,一丝不苟地绾起一个飞天髻,用一支碧玉簪轻巧地固定。
“花素。”她忽地轻声问道,“你们昨日晚上真的没有什么异样?”
花素手中动作微顿,回道:“奴婢并无异样,睡得很沉,反倒是今晨醒来时头有些昏沉,许是夜里受了凉。”
桑晚凝沉思片刻,不再追问。待一切妆点完毕,她起身道:“走吧。”
她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十指,指腹依旧有微微的刺痛,但依旧看不出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