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众人欢呼:“将军,新婚快乐。”
桑晚凝心跳微微一滞。
她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杀敌如麻的沈将军,哪怕是成亲前,也未曾照过一面。
那人坐于床前,她听到他道:“成亲劳累,凝儿可安好?”
声音清润,透着一股温和。
她轻声道:“回将军,一切安好。”
“唤我‘昱霁’便可。”
他抬手揭开她的喜帕,动作温柔却冰冷。
四目相对。
那一瞬,桑晚凝心中泛起奇异的不安。
面前男子,面容俊逸,眉目如画,身着红袍,却比喜烛的火光还要冷。
他的眼底,藏着一丝死寂。
可这死寂,转瞬即逝。
“昱霁。”她轻唤。
他勾唇一笑,却未回应,只为她斟了一杯合卺酒。
“来,夫人。”
两人对饮,一饮而尽。
忽然。
“啪。”
桌上的喜烛蜡泪炸裂,迸出一滴浓稠暗红,滴落在桌面,宛如鲜血。
桑晚凝轻呼一声,身侧的丫鬟脸色骤变。
“无妨。”沈昱霁似是早已习惯,镇定如常。
他站起身,走至铜镜前,背对着她,似在整理冠冕。
桑晚凝无意中看了一眼…
夜雨潺潺,簇拥着沈府的喜气,悄然落入幽深巷陌。
今夜,玄渊国永夜城将军府大婚,鼓乐喧天,红绸似火,将整座府邸染上一层猩红华丽。
新妇桑晚凝,穿着凤纹霞帔,面覆喜帕,在众人簇拥中入了沈家大门。
她是礼部尚书之女,出身名门,容貌才情皆冠绝一时。沈家则是百年将门,沈将军镇守北疆,赫赫战功,权势滔天。众人皆道,这门亲事乃天作之合。
然而桑晚凝的心,却在花轿停稳的那一刻,猛地沉了下去。
“新娘到。”
喜婆尖声一喊,鼓乐齐鸣。她被搀扶着下了轿,脚踏朱砂红毯,走入那扇朱漆大门。周围一片红火,红灯笼、红蜡烛、红罗帐热闹得近乎窒息。
可她却感觉到一股森冷之气,自门槛之后,扑面而来。
踏入门槛那一瞬,她听到耳畔似有细语轻语:“你走不出去的。”
她蓦地抬头,四下无人,只有喜婆牵着她的手,笑意僵硬地将她领入洞房。
洞房内红烛高照,铜镜一对,照出她含羞低眉的模样。
“新郎官到了。”
一阵沉稳脚步声后,门被推开了。
她听到众人欢呼:“将军,新婚快乐。”
桑晚凝心跳微微一滞。
她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杀敌如麻的沈将军,哪怕是成亲前,也未曾照过一面。
那人坐于床前,她听到他道:“成亲劳累,凝儿可安好?”
声音清润,透着一股温和。
她轻声道:“回将军,一切安好。”
“唤我‘昱霁’便可。”
他抬手揭开她的喜帕,动作温柔却冰冷。
四目相对。
那一瞬,桑晚凝心中泛起奇异的不安。
面前男子,面容俊逸,眉目如画,身着红袍,却比喜烛的火光还要冷。
他的眼底,藏着一丝死寂。
可这死寂,转瞬即逝。
“昱霁。”她轻唤。
他勾唇一笑,却未回应,只为她斟了一杯合卺酒。
“来,夫人。”
两人对饮,一饮而尽。
忽然。
“啪。”
桌上的喜烛蜡泪炸裂,迸出一滴浓稠暗红,滴落在桌面,宛如鲜血。
桑晚凝轻呼一声,身侧的丫鬟脸色骤变。
“无妨。”沈昱霁似是早已习惯,镇定如常。
他站起身,走至铜镜前,背对着她,似在整理冠冕。
桑晚凝无意中看了一眼。
铜镜中,映出两个孪生之人。
沈昱霁的身影,竟有两个他。
她猛地睁大双眼,再看,却又恢复如常。
“我……”
“夫人乏了吧?”沈昱霁缓步走来,“你初来沈家,或许不习惯。可无妨,日久自会适应。”
“嗯。”她心神不宁,只得点头。
他伸手为她理了理鬓发,指尖冰凉,仿佛不是血肉之躯。
入夜。
门窗紧闭,烛火跳动,仿佛随时会熄。
桑晚凝躺在床榻上,沈昱霁却坐在榻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
那目光,像是在确认什么。
又似在等一个时辰。
她终究支撑不住,困意袭来,缓缓合眼。
恍惚之间,听见有人轻声说话:“七日之后,魂可归莫让她察觉。否则需要在等适宜的机会。”
她蓦地惊醒,满头冷汗。
再看,屋内空无一人,沈昱霁不知所踪。
铜镜中的红影渐渐晃动,仿佛有另一个女人在笑。
她猛地起身,那笑影却已消失。
清晨,侍女端来早膳,神色讳莫如深。
“将军去哪儿了?”桑晚凝问。
那侍女眼神一闪,“将军,昨夜便离府了。”
“为何不唤我?”
“将军说,不必惊扰夫人。”
她隐隐觉得不对。
府中仆人言语吞吐,眼神躲闪,整个府邸像是笼罩在一种沉默的禁忌下。
而她的夫君沈昱霁,却再未出现。
她开始在府中闲步,试图熟悉环境,却意外撞见一位白发老仆。
老仆低头匆匆擦拭门槛,却擦不掉一处干涸的血迹。
她轻声问:“这是谁的血?”
老仆一抖,神色古怪,喃喃道:“是下人不小心磕碰摔倒了。”
她浑身一冷。
走廊尽头,一处供奉灵位的小祠堂中,她见到一张画像。
画像上之人,赫然与沈昱霁一模一样。
夜色已深,沈府后院一片寂静,唯有东厢那座挂着红纱灯笼的小院,隐约透出些许灯火。屋内,檀香缭绕,一炉细烟袅袅升起,在昏黄的灯光下勾勒出三个模糊身影。
沈夫人端坐在梨木圆凳上,面容苍白而沉重,身着一袭暗纹绣金褙子,手中的丝帕早已被拧得皱巴巴。沈将军背手而立,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幽暗的庭院,神情莫测。而在两人之间,一名身着灰袍、头戴斗笠的术士正低声言语。
“七日祭仪,须在每夜子时施行一次,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方可唤回亡者神识。”
术士的声音阴沉而缓慢,仿佛一阵阵寒风渗入人心。他手中摊开一卷泛黄的羊皮古书,指节干枯如枯骨,指着书中一行红字:“然则所祭之魂,唯有”回魂命“的人作媒,配合七日祭仪,灯亮之刻可引死者魂魄还魂,或暂驻他体。”
接着又道:“绾骨灯开启时,需以九具沈氏男子白骨为阵,骨间布灵索,以骨为绳,灯为引,魂不得逃逸。”
还有:“若灯火未满七日便熄,或祭品心魂反抗,魂灯将反噬施术者及整个家族,诅咒倍加。所以,必须要格外小心,最好也不要让所祭之人发现端倪。”
沈夫人脸色微变,声音颤抖地问道:“那,那晚凝她。”
术士点了点头:“桑家小姐,命格纯阴,生辰八字与亡者相合,乃上佳引子。”
“可她不知情。”沈夫人低声喃喃,眼中有一瞬的挣扎,“她才十七岁,尚未经历世事,若叫她知晓真相。”
“她不能知道。”沈将军冷声打断,转过身来,面如刀刻,双眉紧蹙,“她若知晓,祭仪便会断,昱霁也回不来了。”
屋内沉默片刻,只有炉火偶尔噼啪作响。
术士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古籍,轻轻展开,上书:“借命回魂大术,需七日祭仪,以生引死,得魂返本躯。”
沈夫人看着古籍上的血色咒文,指尖颤抖:“晚凝那丫头,她是个好孩子,我怎能。”
“若你犹豫,”术士目光如刀,“他魂飞魄散之时,你我皆无可退路。”
沈夫人闭目许久,终是点头,“便依你所言。”
沈将军沉声问:“事成之后,她还能活吗?”
“若魂术成,神志清明之时,七日祭可断。”术士道,“若中途失败,则魂散身亡。”
沈夫人顿时脸色惨白,扶住桌角。
“我已经安排人***,桑家那边,还不知阿霁早已战死。若祭术成功,也不过是‘沈昱霁’复生。”
“这术太狠了。”沈夫人喃喃,转而看向沈老将军,“老爷,可有想好如何对桑家交代?”
沈将军沉声道:“只能说她命不好。若她真魂散也只能以金银补偿桑家若怒,老夫自会亲自登门。”
沈夫人抿唇,“晚凝那个丫头,我亲眼看着她长大,与阿霁定亲时,她还欢欢喜喜地问我,阿霁是否喜欢杏花香。如今。”
她顿了顿,低声道:“只能怪她命不好,阿宸也是,哎,我那两个孩子。”
沈将军叹了一声:“阿宸愿意代兄成亲,这一年来,他夜夜奔波于术士之间,试图救回兄长。他和阿霁,血浓于水,也是无可奈何。”
术士收好古籍,起身,“该我走了,小厮在外等我。”
临行前,他又道:“七日之后,若祭术成功,沈昱霁便会完全复活。你们要做的,便是隐瞒、引导,让她相信,这一切,皆是梦。”
沈夫人缓缓点头,声音仿佛来自幽冥:“晚凝,晚凝别怪我们啊。若能选,谁又愿你落入此局?”
术士颔首,不再多言。片刻后,他起身作揖,由门外早候着的小厮引路离去。门帘落下的刹那,屋内又归于压抑沉寂。
屋内一片沉默,只余香炉中青烟袅袅,像极了冤魂绕梁。
而此刻,主院中那对黑红喜烛,正滴下最后一滴“血泪”。
沈夫人缓缓站起,走到沈将军身边,两人隔窗望着暗夜中无声飘动的红灯笼,许久无言。
沈将军微微偏头看着她,目光中有些悲悯:“桑家将嫡女嫁来,图的是与沈家结亲,如今这般,我们终归是亏欠了人家。”
沈夫人苦笑一声:“亏欠?哪儿有心思想这么多事?我们沈家连昱霁的命都护不住,还谈何亏欠?若能将他唤回来,便是用我命换,我也愿意。”
“我亦然,可……”沈将军低声道。
屋外风起,院中灯笼轻摇,红光映着门扉之上,仿佛一抹血影滑过。
“夫人。”沈将军忽然问,“你可后悔?”
沈夫人摇头,眼神决绝:“我只想儿子活过来。”
“那晚凝呢?”
“她,她是个好姑娘,温婉、聪慧、通礼仪。”沈夫人低声,“但若要我在她与昱霁之间做选择,我只能选后者。”
沈将军没再说话,只是长叹一声:“她若知晓真相,怕是恨我们一辈子。”
“恨吧。”沈夫人垂首,“若他真能回来,就算万人唾骂,我也认了。再说了,晚凝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那个术士也没说晚凝会不会死?”
远处夜空中隐隐传来犬吠,夹着几声鸦鸣。沈府的夜,又深了一层。
“老爷,今夜便是第一夜。”沈夫人低声道,“祭坛已在祖祠布好,你是否要亲自去看一眼?”
沈将军沉吟片刻:“不必,我心里有数。只需你派得力之人守着,莫出半分差错。”
“明白。”
他望向远处漆黑的天空,那双曾征战沙场、睥睨天下的眼睛,竟泛起一丝湿意。
“昱宸,他应当不会怨我们。”
沈夫人叹息:“他从小就最听哥哥的,也最敬重昱霁这次,是他主动提出的替他哥哥成亲,还有复活他的哥哥,他也是很想昱霁活过来的。”
“嗯,他的心思我明白。”沈将军缓缓颔首,“但若有一日晚凝识破此事。”
“到时候再说吧。”沈夫人苦笑,“我们沈家,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