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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呢。”周小美脸上泪还没干透，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眼底满是鄙夷之色。
程望渔说不嫁，比天上掉鸡蛋还让人怀疑。
这女人活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她说不嫁，谁信？
这下，哪怕是林青青也忍不住失笑，断定程望渔定是听了旁人闲话，耍起大小姐脾气，同大家伙儿赌气呢。
独独周勇国。
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莫大的耻辱。
脸红脖子粗。
他恶狠狠盯着程望渔，像要一口吞了她。
“好，好，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话，这辈子别后悔！”他丢下这句话羞愤欲绝地跑了。
林青青拍了拍她手，让她别同人一般见识，好好想想，然后她强拉着愤愤不平的周小美一起离开了。
屋中一片狼藉，一片寂静。
程望渔摇摇头。
她可太难了。
说真话，愣是没人信。
可天知道，为了夺回身体，她吃多少苦，遭多少罪，还让他……遭受无妄之灾。
默默叹息一声。
程望渔收拾东西，打包装袋，径直走出小院子。
再次感受到阳光的温度，程望渔通体舒畅。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街。
深吸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
这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哪怕这个世界没有穿书女的世界绚烂多姿，处处透着简陋与朴素，斑驳的墙上写满标语，一砖一瓦落着岁月的痕迹，可在程望渔心中，那么真实动人。
她一路回了钢铁厂家属院。
烈日当空。
六月的天，热得很。
自行车被穿书女送给周勇国，她还身无分文，两条腿走回家的程望渔，身上棉布衬衣汗湿透了。
一回家，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客厅，拿起水壶，往搪瓷缸倒满一杯鱼腥草茶，咕咚咕咚一口灌下。
舒服。
她才放下缸子，就听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见到一张满是怒火的脸，杀气腾腾的。
“你不是说，你这辈子都不回家了吗？怎么，周家的饭不好吃，还是外头的水不够你喝的？”
程柏常大踏步走来，厉声呵斥。
程家养得好好一闺女，不图她多有出息，脚踏实地一步步来，总会有好日子过的。
谁知道，她一步走岔路，闹出洋相就罢了，为给周家的亲眷安排工位，他一口回绝后，她就义无返顾地写了份“断亲书”，发誓就算饿死，再不踏程家门……
气得他险些脑梗。
“爸……”
程望渔不顾程柏常雷霆般的怒火，几步疾走，跑到程柏常身边，挽住他胳膊，摇了三下，软语道：“你上次摔了，腿还疼吗？”
“当……等等，你不是跟老子断亲了？还关心老子干什么？”程柏常下意识回应闺女，可话一出口又想起断亲那岔子事儿，心里窝火，黑着脸瞪她。
但他没动身子，就那么由着程望渔靠近。
目睹这一幕，程望渔又开心又心酸。
可恶的穿书女，多好的爹，最后被她作成什么样了，忍心惹他伤心，害他下放？
什么脑子？
程望渔心里高兴，眼角瞬间迸出泪珠儿：“爸，如果我说我之前鬼迷心窍，犯糊涂，你跟妈会原谅小鱼儿吗？”
小，小鱼儿……
程柏常瞳孔地震，骤然抬首望向女儿，嗓音颤栗：“我的……小鱼儿回来了？”
他手都在抖。
“嗯，是我。”程望渔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小鱼，爸就知道，就知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程柏常克制着，伸手轻轻拍了拍闺女的肩。
丫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身为她最亲密的家人，哪里看不出来。
尤其在那天，丫头见周家人回来，程柏常佯作不经意喊她的乳名“小鱼儿……”，她不像往常嗔怪跺脚，羞得跟麻花似的。
相反，她嫌弃道：“爸，别喊我小鱼儿，那是电视里的角色啦。”
彼时他心乱如麻。
夜深时，妻子哭得双眼要瞎。
三儿子叹气之余，憋着一股劲儿，一面担心小鱼儿出事，一面想尽办法找回他们家的……小鱼儿。
“爸，告诉你好消息，我找到三台山的大师——”
一抬腿踏入屋中，程松见程望渔回来，又狠狠扯回身子，退了出去，然后他整理好情绪，重新进一遍屋。
在老爹挤眉弄眼，程望渔的目光下，她戏精三哥像傻缺似的，端着架子冷脸进屋，眼角瞥了瞥老爸，没好气出声：“怎么又回来，该不会是钱被周家人骗光了吧，告诉你，咱家没多少余款，我这只有上个月的工资，再多可没有了。”
他从裤口袋里掏出热乎的45块钱，假装很随意又很“愤懑”地丢上桌。
“三哥——”
程望渔一出口，程松头皮发麻，连忙摆手，作出极其“厌恶”的表情：“再没多的，你要就拿着，不要就走。”
“咦？”
一道冷冽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二哥程锦夹着公文包进屋，猝然看见屋中情形，以为程望渔又回来要钱，愤愤然道：“怎么，才几天功夫，口袋里的钱还没捂热乎就被人掏空了？”
嘴上嫌弃，他还是拉开公文包的拉链，取出本书，翻开后抽出几张大团结，啪地一声拍桌面上。
“你可长点心吧，别被人卖了，还替他们歌功颂德。”程锦没好气道。
哒哒哒。
一阵香气袭来，老妈沈瑜穿一袭米白格子长裙跑进屋，见到闺女后，二话不说冲她跟前，伸手就替丫头擦汗。
她小皮鞋跺地，瞪了跟前三个男人一眼，嗔怪道：“一个个不会照顾人，没看见咱小渔一头汗？活杵着干啥，老三去打饭，老二去楼下饭店买份红烧肉回来，看把咱小鱼鱼瘦的，脸都小一圈了。”
不管是小渔，还是小鱼儿，亲妈都舍不得孩子在外面吃苦。
“还得是我妈，最疼小鱼儿了，小鱼儿稀罕死你了。”程望渔眼中带泪，一头扑进沈瑜的怀里，搂着她的腰，在妈妈肩头蹭来蹭去。
妈妈永远都是香香的，甜甜的。
那无数个煎熬的岁月，看着家人受罪，想摸一摸他们，抱一抱……扑过去却是一场空，天知道她有多痛。
总算，总算不负她的努力，等了两世，才等来这场重逢。
“小，小鱼儿……”
沈瑜搂着闺女，心中震颤，像求救似地看了看儿子，再看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