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谢屿宁不知从哪扯来一张薄毯裹在我的身上,将我抱出雅阁。
我这时才发现,方才还热闹的宴席,如今只剩谢屿初一人,他仍坐在那个位置。
面上却不似那般轻松惬意。
他们兄弟二人暗地里不和已久,只不过是因为谢屿初年长几岁就坐上了太子之位。
可论文韬武略,论诗歌才情,他不及谢屿宁。
“父皇要是知道你为了...”话语被打断。
谢屿宁紧蹙着眉头,冷声道。
“太子私自宴请敌国将军,我倒要看看通敌叛国的罪,该不该留你一条命!”
呼吸仿佛暂停了片刻。
我这才清楚,原来这一切都是谢屿初安排的。
话说完,谢屿宁抬脚向外走去。
门外马车等待已久,待我们坐好,车轮滚滚,驶向府邸。
我借着月光打量着他,谢屿宁似乎很累,阖着眸子养神。
手上的力度倒是不减半分,将我紧紧箍在怀里。
我悄悄挪动着手腕,企图像杀了完颜宗干那般,也杀了他。
也许是当初父皇的亲身教导,也许是亲眼见到家破人亡,举国生灵涂炭,曾经见不得杀生的李棠乐如今也能面不改色地杀人了。
“我不是他,不会察觉不到。”黑暗中,谢屿宁睁开眼睛。
“就这么想让我死?”
四目相对,我摇摇头,深觉可惜,旋即将被挡在空中的发簪插入我的发间。
“是啊。屠我家国,纳我为妾,让我受辱,哪一条不值得我怀恨在心?”
“可若你死了,我定不会独活。”话说到这里,我又开怀地笑了。
我揽着他的脖颈,满口谎话。
“我们要做一对亡命鸳鸯。”
6.
我被狠狠折腾了一夜。
“都出去!”谢屿宁圈揽着我大步走入房中。
一摇一晃中,我思绪恍惚着。
“你还记不记得我父皇死的那日?我也是这般沾满了血。”
“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里!”
“为什么要劝谢塬放了我!”
我父皇死后,谢塬看够了热闹,本想将我一并杀了。
是谢屿宁站出来,温声相劝。
于是我被关进牢狱,成了阶下囚,后来又变成了他的妾。
世人都道三皇子重情重义,不计前嫌纳我为妾,保我一世平安。
可我睡在仇人的床榻之上,日夜梦到的是忠诚之士以身殉国,梦到叔父亲族的尸身被铮铮马蹄践踏,梦到谢屿宁提剑向我走来,冷声告诉我世道变了!
眼前的水气氤氲上来,我抬起手,一个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挣扎混乱中,谢屿宁抓住我的双手抵在床头,随后俯身咬上那个已经溃烂不已的位置。
我紧咬着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我若不反,既保不住自己又保不住你。”
“两条路,若你换做我,怎么选?”
谢屿宁缓缓起身,替我将汗湿的头发掖在耳后,哑着声音说道。
我转过头不再去看他,我何尝不知道他是万般不得已。
北唐崇文不尚武,谢塬手握着兵权。
谢塬此人冷血残酷,父子亲情,规矩礼数对他来说不是束缚。
他只有一个宗旨——拦路者,杀。
谢屿宁身为北唐的额附,若是不随谢塬一道,只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今时今日,已经是谢屿宁万般考虑权衡下最好的结果了。
我只是怨,怨自己,怨谢家,甚至怨着北唐,唯独怨不了他。
嘴巴张了又张,我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口。
“三郎,可命运使然,我们二人已是笼中困兽。困兽之斗,定是要争出个你死我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