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张孤零零写着我名字的房产证截图,江涛彻底懵了。
他像是被雷劈中,僵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
几秒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发疯似的扑过来抢我的手机。
“撤回!快撤回!”
我侧身躲过,冷眼看着他。
消息发出去已经超过两分钟,那个鲜红的“撤回”选项早已消失。
他抢了个空,手机重重地摔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死死地瞪着我,声音都在发抖。
“婚前财产?林舒……你……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这个问题实在太可笑了。
我甚至都懒得反驳,只是淡淡地反问:“是啊,我算计你什么了?算计着给你家当了五年免费保姆和移动提款机吗?”
江涛被我一句话噎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人被逼到极致,所有的伪装都会被撕得粉碎。
他喘着粗气,情急之下,终于口不择言地吼出了那句让我瞬间彻悟的话。
“你把房子卖了,我妈和我弟他们怎么办!老家的房子下个月就要拆了,他们本来打算先搬过来长住的!”
话音落下,他自己也愣住了。
而我,心头剧烈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所谓的“过节”,所谓的“热闹”,不过是他们“鸠占鹊巢”宏伟计划的序曲。
他们不是来过节的,他们是来占领的。
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全部串联成了一条清晰而丑陋的线索。
一个月前,小叔子江勇来家里蹭饭,状似无意地在我家转悠,指着我的书房问:“嫂子,我看你这书房也挺大的,放张床,再打个柜子,不就又是一间卧室了嘛!”
半个月前,婆婆打来电话,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舒啊,还是你这房子好,地段好,又宽敞,不像我们老家,又潮又小。你这房子,我看再住十个人都绰绰有余!”
当时,我只当是他们一贯的贪婪和毫无边界感,只觉得厌烦。
现在想来,那些根本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早有预谋的试探和铺垫。
他们像一群白蚁,早就盯上了我这栋名为“家”的房子,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拖家带口地蛀进来,啃食得一干二净。
那一刻,我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厌恶和恶心,达到了顶峰。
也是那一刻,我下定了卖房的决心。
我没有声张,没有争吵,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样。
我只是在第二天,冷静地联系了全城最好的房产中介,提出的唯一要求是:全款,快速过户,买家信息保密。
幸运的是,我的房子地段和设计都属上乘,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符合所有要求的买家。
签合同,办手续,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出发来北极的前一夜,我还像往常一样,在灯下为江涛熨烫他第二天要穿的衬衫。
蒸汽氤氲,模糊了他的脸。
他坐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兴高采烈地跟我讨论着过节时要买什么菜,要怎么安排他那18个亲戚的住宿。
“我弟说想睡主卧,说主卧的床垫舒服,老婆,我们委屈一下睡次卧行不行?”
“我妈高血压,得住朝南的房间,采光好。”
“我二姑家的表弟要高考,得给他个安静的房间学习,我看你的书房就不错。”
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安排着,仿佛他才是这座房子的唯一主人。
而我,只是一个负责执行和服务的管家。
我看着他那张因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内心竟没有波澜,甚至连愤怒都感觉不到了。
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思绪被江涛的咆哮拉回现实。
“林舒,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给全家一个交代!”他还在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自己占尽了道德高地。
我戴上墨镜,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绪。
窗外的阳光照在冰川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的交代就是,”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的人生,从今天起,你们谁也别想再指手画脚。”
说完,我拉开门,走出了这个充满了我们五年回忆,也充满了窒息和算计的酒店房间。
身后,是江涛不敢置信的、濒临崩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