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侯夫人接生。”
当我的话音落下,屋子里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苏云臻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比我给她擦脸的旧帕子还要白。她那双刚刚还燃着希望的眸子,瞬间就熄灭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木雕泥塑,一动不动,连眼泪都忘了流。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跟着发沉。我能想象,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对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来说,意味着什么。丈夫的背叛,情人的鸠占鹊巢,还有那刚刚降世、本该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这一切,足以将任何一个女人碾得粉碎。
我拿这种娇滴滴的贵人小姐没什么办法,寻思着让她自个儿静一静也好,等她哭够了,想起来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兴许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于是,我不再多言,只埋头干我自己的活。
不管家里是多了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日子总得照样过。我把阿宝叫到跟前,让她看好这位新来的“姨母”,别让她想不开。
三天后,我估摸着城里该有些风声了,便背上我的接生木箱,蹭了村长家去镇上送货的驴车,进了城。
这一趟进城,我有两个目的。
一来,是去看看之前说好的一户人家,算算日子也快生了,我去瞧瞧情况,顺便挣点嚼谷的银钱。
二来,就是想打听打听,这安远侯府里,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
我熟门熟路地走到西市卖肉的王屠夫摊前。
王屠夫膀大腰圆,手里一把剔骨刀使得虎虎生风,猪骨头砍得“砰砰”作响,却一点也不耽误他跟相熟的街坊闲话家常。
我一边挑着肉,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王大哥,今儿个城里可有什么热闹事?”
王屠夫一刀剁下一块五花肉,用草绳麻利地捆好递给我,顺嘴就道:“要说热闹,今儿个西市那头可真有热闹瞧!听说了吗?安远侯府上,侯夫人身边那个陪嫁来的大丫鬟,不知怎么的,竟趁着夫人生孩子的时候,动了歪心思,想爬侯爷的床!”
我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王屠夫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接着说:“侯爷当场就发了火,说这等背主求荣的贱婢留不得,命人拖下去重打了二十大板,直接发卖出去!就是今儿个下午,西市口那家人牙行,你回头还能赶得上看个尾巴。”
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急忙谢过王屠夫,拎着肉,脚下生风地就往西市赶去。
那家人牙行的门口,果真跪着一个形容狼狈的丫鬟,身上穿着囚衣,腰臀处的布料上还渗着暗红的血迹,显然是刚受过刑。她低垂着头,头发散乱,看不清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