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档案楼楼下,老槐树的影子在路灯下铺得满地都是,像张巨大的网。林野蹲在树底,手里攥着父亲日记里的那页纸,指尖反复蹭过「老槐树下」四个字——他记不清小时候埋玩具车的具体位置了,只记得当时父亲用根红绳在树上做了标记,可现在绕着树干转了三圈,除了斑驳的树皮和几个蚂蚁洞,什么标记都没有。
背包里的两本黑壳笔记本硌着后背,他掏出来放在树墩上,借着路灯的光翻到相同的页码——两本笔记的加密符号竟开始重叠,「△5□」和「○3◇」组合在一起,像幅简化的地图,标注着树干左侧三尺远的位置。林野心里一紧,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扎进草丛里,果然看见泥土里埋着个生锈的铁盒,盒盖边缘露着半截红绳,和他模糊记忆里的标记一模一样。
铁盒比想象中沉,打开时「吱呀」一声,里面铺着层油纸,油纸下面是个巴掌大的铜盘,盘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金属牌、笔记本里的图案完全对应。铜盘中心有个凹槽,形状刚好能放进怀表里的黑影草图——林野把草图取出来放进去,「咔嗒」一声,铜盘突然转动起来,符号间的缝隙透出微弱的蓝光,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细长的光带,直指档案楼三层的方向。
「原来『钥匙』不是打开某个地方,是指引方向。」林野喃喃自语,刚把铜盘塞进背包,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路灯下站着个穿蓝色工装的女人,手里拎着个旧帆布包,头发挽成髻,鬓角有几缕白丝——是市档案馆的刘姐,据说她在馆里干了三十年,从收发室到文书科,什么旧档案都见过。
「小林?这么晚还在这干嘛?」刘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穿透力,「我刚从家里过来取份急用的档案,看见你蹲在树下,还以为是小偷呢。」
林野攥紧背包带,脑子里飞速转着——刘姐平时很少加班,更别说凌晨来取档案,而且她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的,侧面露出半截和中山装人影手里相似的铁桶把手。「我……我白天丢了个东西,回来找找。」他勉强挤出个笑,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上老槐树的树干,冰凉的树皮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刘姐却往前走了两步,帆布包往树墩上一放,拉链拉开半寸,露出里面的档案袋——封缄处印着和牛皮纸袋相同的「749」红章。「你在找这个吧?」她挑了挑眉,指尖划过印章,「我当档案管理员的第三年,就见过这个章。当时老馆长特意叮嘱,但凡标着 749 的档案,都要单独锁在地下室的铁柜里,谁都不能碰。」
林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地下室?我从来不知道档案楼有地下室。」
「不是谁都能知道的。」刘姐蹲下来,从帆布包里掏出串钥匙,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铜制「△」挂件,「老馆长退休前把这串钥匙交给我,说如果有天有人拿着『铜盘钥匙』来找 749 的档案,就带他去地下室。他还说,这个人会带着两本黑壳笔记本,和一块停在三点十分的怀表。」她的目光落在林野怀里的怀表上,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你父亲当年就是拿着这串钥匙,进了地下室,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我父亲?」林野猛地抓住刘姐的手腕,「他到底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什么?749 局到底在研究什么?」
刘姐叹了口气,挣开他的手站起来:「去了地下室你就知道了。但我得提醒你,里面的东西会颠覆你所有认知,而且一旦进去,就再也没法回头——749 局的『清道夫』不止中山装那一个,我能帮你的,只有把你带进去。」
档案楼的楼梯间比白天更暗,刘姐用钥匙打开墙角一扇不起眼的铁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楼梯盘旋而下,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标语,「保密第一,失职追责」几个字被潮气浸得模糊不清,每走一步,脚步声都在通道里撞出回声,像有人在身后跟着重复。
地下室很大,分隔成十几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门上都挂着编号牌,从「749-01」到「749-16」。刘姐停在「749-03」门前,钥匙插进锁孔时,林野突然想起红卫山研究所的第 7 号玻璃罐——父亲的生日编号,原来从一开始就和 749 局的编号体系紧密相连。
房间里只有一张铁桌和两个文件柜,桌上摊着本打开的档案,封皮上写着「749 项目中期报告」。林野走过去拿起档案,第一页的照片就让他浑身发冷:照片里是个巨大的实验室,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个透明的培养舱,舱里泡着团黑色的影子,和怀表草图、老照片里的轮廓完全一致,旁边的标注写着「异常体编号 749-0,发现于 1987 年红卫山溶洞」。
「他们不是在研究生物,是在研究『异常体』。」刘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1987 年有人在红卫山发现这个黑影,它能吞噬活物的影子,被吞噬的人就会『失踪』——749 局就是为了研究它成立的,你父亲当年是项目组的核心研究员,负责破译异常体身上的符号。」
林野翻到档案的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纸条,是父亲的字迹:「异常体不是怪物,是『门』的钥匙,符号是坐标,一旦拼凑完整,就能打开通往『那边』的通道。749 局想控制它,可他们不知道,『门』后面的东西,早就盯着我们了。」纸条下面压着张合影,父亲站在培养舱前,身边站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侧脸和档案楼楼下的「清道夫」有七分相似,胸前的工作证写着「749 局行动组组长:赵山」。
「赵山就是那个中山装男人,他是 749 局的『清道夫』,负责清理所有接触过核心秘密的人。」刘姐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父亲发现他们想利用异常体做坏事,就偷偷藏了铜盘和笔记,把线索留给你。老馆长是他的老同学,才冒险帮他保管钥匙。」
突然,地下室的灯开始闪烁,电流杂音里混着熟悉的脚步声——赵山追来了。刘姐脸色一变,把一串新的钥匙塞进林野手里:「这是通往溶洞的钥匙,红卫山深处的溶洞才是异常体的真正栖息地。你必须在天亮前把铜盘和符号拼完整,关闭『门』,否则更多人会被『收走』。我在这里挡住他,你快走!」
林野还想说什么,刘姐已经把他推出房间,反手锁上了门。身后传来赵山的怒吼和撞门声,他攥着钥匙往楼梯口跑,背包里的铜盘突然发烫,蓝光透过布料映在墙上,和档案楼三层的光带连成一线。他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门』的开启时间是凌晨三点十分,和怀表停住的时间一样。」
冲出档案楼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红卫山的方向传来沉闷的雷声。林野骑上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钥匙串在车把手上晃荡,铜盘的蓝光越来越亮,像颗指引方向的星。他知道,接下来要去的溶洞里,藏着 749 局最恐怖的秘密,也藏着父亲失踪的真相——而他手里的钥匙,既是打开真相的工具,也是阻止灾难的唯一希望。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林野低头看了眼怀表,指针依旧停在三点十分,可铜盘上的符号却开始飞速转动,仿佛在倒计时。他握紧车把,朝着红卫山深处骑去,身后档案楼的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赵山的身影出现在路口,手里拎着的铁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追在身后的死神。
「这次,我不会让你再『收走』任何人。」林野咬着牙,脚下用力蹬着脚踏板,单车冲进晨雾里,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像条通向未知的路。而红卫山深处的溶洞里,那团黑色的异常体正缓缓蠕动,身上的符号开始发出刺眼的蓝光,与铜盘的光芒遥相呼应,仿佛在等待着「钥匙」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