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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就随便问问。姐，你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事吧？」我斟酌着用词。
「我能有什么事？挺好的呀。倒是你，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太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别在街上晃悠。」
姐姐的关心听起来一如既往的真诚。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害怕。
如果她不知情，那她就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随时可能被残酷的真相击碎。
如果她知情……那这份关心，就是淬了毒的蜜糖。
「知道了，这就回去。姐，你也早点睡。」
放下手机，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浑身发冷。
姐姐这边，暂时看不出破绽。或者说，破绽被掩盖得很好。
林峰在用视频制造不在场证明。
俞薇薇胃里的戒指，是铁证。
他现在人在哪里？
真的在外地？
还是……根本就在本市，甚至，就在附近？
那个出租车胖司机的眼神，再次浮现在脑海。
不是错觉。
我真的被盯上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我接手俞薇薇的尸体？还是更早？
他们……是谁？林峰一个人，还是有同伙？
俞薇薇被肢解得那样利落，不像是一个人能轻易完成的。
我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环顾四周。
散步的人似乎少了些。树影幢幢，在夜风中摇晃，像潜伏的鬼影。
江面漆黑，偶尔有货船的灯光划过，短暂地撕裂黑暗，又迅速被吞没。
这里不能待了。
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宾馆？需要身份证，容易被找到。
朋友家？不能连累别人。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感，慢慢爬上心头。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林峰。
他怎么会突然给我打视频？
我盯着那个不断闪烁的名字，像盯着一条昂起头部的毒蛇。
接？还是不接？
接了，我说什么？他会不会从我的表情里看出破绽？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发现了戒指？
不接，更显得可疑。他会不会立刻采取行动？
铃声执着地响着，在寂静的江边显得格外刺耳。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出现了林峰的脸。
他穿着衬衫，背景看起来像酒店房间，灯光很亮。他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疲惫的笑容。
「小悦，还没休息呢？」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
「姐……姐夫。」我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刚忙完，在江边走走。」
「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他语气带着责备，却又符合他一贯关心人的风格，「你姐刚还念叨你呢。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
他的表情自然，眼神……我看不清。手机屏幕太小，光线又反光。
「我知道，这就回去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姐夫，你出差还顺利吗？」
「还行，就是事情比预想的麻烦。」他揉了揉眉心，一副劳碌的样子，「可能还得耽搁几天。你姐一个人在家，你没事多去陪陪她。」
「好。」我点点头。
短暂的沉默。
他看着我，忽然问：「小悦，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缩。
他看出来了？还是只是在客套？
「没……没有啊。」我下意识地否认，「可能就是有点累。」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的背景，「在江边哪个位置？风景好像不错。」
他在套我的位置！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就……随便走走，快到出口了。」我急忙说道，同时下意识地移动手机，不让背景里的标志性建筑入镜，「姐夫，我手机快没电了，先不说了啊。」
不等他回应，我立刻挂断了视频。
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他绝对在套我的位置！
那种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试探，让我无比确信。
他知道我知道了。
或者，他至少严重怀疑我知道了什么。
那个视频，那个酒店背景，可能都是假的。他现在，很可能根本不在外地！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站起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江边。混入人行道上稀疏的人群，我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加快脚步。
去哪里？到底能去哪里？
脑子飞速转动，一个个地点被提出又被否定。
最后，一个地方跳了出来——城郊结合部，那里有一个废弃的货运火车站。小时候，我和俞薇薇经常跑去那里玩，把它当成我们的「秘密基地」。
那里地形复杂，堆满了废弃的集装箱和车厢，容易躲藏。
对，就去那里！
我伸手拦下另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西郊货运站。」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尽量压低声音。
抬头时，我看到司机仍然胖胖的中年男人，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这一次，我死死盯着后视镜。
没有异常。
后面的车辆正常行驶，没有尾随的迹象。
但我丝毫不敢放松。
车子驶离繁华的市区，路灯变得稀疏，周围的景色渐渐荒凉起来。
废弃的货运站到了。我付了钱，下车，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身走向那片巨大的、被黑暗吞噬的废墟。
夜风吹过高高的野草，发出呜呜的声响。
生锈的铁轨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巨大的废弃车厢像一头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阴影里。
熟悉又陌生。
儿时的探险乐园，此刻变成了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藏身之所。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碎石路上，凭借记忆，走向那个我们曾经当作「据点」的废弃车厢。
车厢门半开着，发出吱呀的呻吟。
里面堆着一些破烂的麻袋，散发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
我钻了进去，靠在冰冷的、锈迹斑斑的车壁上，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暂时安全了。
我拿出手机，电量已经告急。必须省着用。
黑暗和寂静包裹着我。
只有风声，和远处不知名虫子的鸣叫。
孤独和恐惧，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俞薇薇死了。
死得那么惨。
林峰可能是凶手。
姐姐可能知情，或者身处险境。
而我，手握关键证据，却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动弹不得。
我该怎么办？把戒指交给老林？然后呢？林峰会被通缉，姐姐会怎么样？如果林峰有同伙，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对姐姐不利？或者……来杀我灭口？
俞薇薇的警告，绝不是空穴来风。
「快跑……」
她让我跑，是不是意味着，凶手知道我会发现戒指？知道我会成为威胁？
我的行踪，可能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从殡仪馆出来，那辆出租车，司机的眼神……江边，林峰那个突如其来的视频……
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让我毛骨悚然。
我猛地坐直身体，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风声。虫鸣。
似乎……还有别的？
一种极其轻微的，踩在碎石上的声音。
咯吱……咯吱……
很轻，很慢，时断时续。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错觉！
有人来了！
就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