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百无聊赖，闲度时光。
翻花绳我跟小桃都玩腻了，想跟灵风玩，可他的手只会握剑，教了他好几次都学不会。
前几天还能拆九连环解闷，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趴在床上连声叹气。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公主，二殿下身边的小福子来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快叫他进来。」
小福子人机灵，长得也讨喜，进来后一张笑脸道：「公主，这会殿下刚下学，正要去上骑射课，便叫奴才来问问公主可愿去凑个热闹。」
「我正无聊，皇兄真懂我，我这就过去。」
我也想学骑射，可父皇不许，说我怎么就没随母妃安静温柔的性子，天天上蹿下跳，跟只小猴子似的。
还说我合该去江湖上当侠女，把我留在宫里当公主是委屈了我。
我点头赞同，结果自然又是被父皇教训了一通，在勤政殿给父皇研了一下午的墨。
骑射场在皇宫东面。
我换了轻便的衣服带着小桃过去，刚到就看见靶场上几个风姿飒爽的年轻男子骑着马，一个接一个，嗖嗖嗖对着靶子射箭。
我一眼就看到了皇兄。
「皇兄——」我挥手呐喊。
马场上一紫衣男子勒马，正是皇兄。
他利落下马冲我奔跑而来，脸上跑出了细密的汗，我拿出帕子给他擦拭，边擦边问：「皇兄，你都中靶了吗？」
皇兄微微弯腰让我擦汗，笑道：「那是自然，青宜不信我？」
我摇头：「信，皇兄样样都出类拔萃。」
皇兄眯眼若有所思：「嘴这么甜，有事求我？」
我抿嘴笑，抱住楚惟萧手臂眨巴眼睛：「好皇兄，你也让我骑次马吧，我也想学射箭。」
「不行。」皇兄义正辞严拒绝我。
我气得撒开他手臂：「为什么？父皇不许，你也不许。」
「这里的马性子烈，你降伏不住，好青宜，你要是想骑马，等哪日我带你出宫，去郊外骑怎么样？」
我自小呼风唤雨，皇宫之中唯有父皇能管住我，后来楚惟萧回宫，因为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他的话我勉强也听几句。
但大多数情况，楚惟萧也是对我百依百顺的。
「我不管，我就要骑，你不教我我就再也不叫你皇兄了。」
楚惟萧沉默，漆黑的眼珠静静看着我。
我莫名心虚害怕，但仍然嘴硬：「你不教我，我就去找别人。」
「好。」楚惟萧叹息：「我抱你上马。」
皇兄的马是黑色的，我穿着浅色衣裙，骑在马上看起来很显眼。
皇兄在背后将我抱在怀里，双臂在我腰侧拉住缰绳。他贴近我耳朵：「青宜，别分心。」
我耳朵敏感，禁不住人吹气，不禁缩了缩脖子。
「皇兄，你别对着我耳朵吹气，很痒。」
「我竟不知道青宜有这样的小秘密，你不许，哥哥偏要。」皇兄最喜欢逗我玩，现在我人在马上，他的臂膀之中，如同笼中之鸟任人摆布。
皇兄故意闹我，轮换着在两边耳朵吹气。
我气得打他的手，皇兄却越笑越大声，笑声在胸腔里震动，传到我的后背，酥酥麻麻的。
「好皇兄，别再逗我了，我错了，错了。」
「哪里错了？」皇兄问我。
「这...」我犯难，本就是随口说的，我怎么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不对，我根本没错啊。
没说错话，没做错事，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皇兄你又诓我，我根本没错。」
「不对。」皇兄声音压低。天上云彩飘过，遮住太阳，瞬间阳光暗下来，给皇兄的脸打上一层阴影，他眉骨高，少了光，眼睛便显得格外深不见底。
看着就像是黑夜里虎视眈眈的狼。
我有些发怵，喃喃道：「皇兄......」
皇兄声如鬼魅：「青宜说错的话，哥哥都替你记着。」
「哪句话？」我小声问道。
楚惟萧平静道：「你说，若皇兄不教你骑马，你就去找别人。青宜，你要找谁？」
我当是什么，笑开，扭过上半身，笑眯眯地双手捧住楚惟萧脸颊两侧，哄他道：「当然是谁也不找呀，我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怎么还会找别人帮忙。」
楚惟萧最受用我说这些话，果不其然，他无奈笑笑，捏下我鼻子假意训斥道：「小没良心的，还说我诓骗你，你说这些花言巧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楚惟萧：「好，真心话，拉钩。」
他伸出小拇指，这次轮到我很无奈，但还是乖乖跟他拉钩：「皇兄，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这些。」
皇兄额头抵住我的，轻轻地，珍重地蹭了几下，声音轻柔低缓：「当年就是靠这个我才能在行宫撑下来，等你来接我。」
楚惟萧幼时在行宫长大，受尽欺凌苦楚，我不愿他再提起那段时光，勾着的手指收紧几分。
「皇兄，以前那样的苦日子不会再有了，你会越来越幸福。」
皇兄抱住我，点头：「嗯。」
「二殿下！」一声清亮的声音在场外传来。
马蹄声哒哒，声音未落，人已经骑着马到了。
「先生非要我抄完书才能走，来迟了实在抱歉，哎？这是谁？」
我在皇兄怀中抬头，跟声音主人来了个恰好的对视。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好清俊的少年。
这人呆愣愣的，直直地看我。
「青宜，这是赵大将军之子，赵远霖，跟我们一起读书。」
什么......
赵大将军的儿子，那岂不是跟梅妃还有她那对儿女是一家人。
我顿时没了好脸色，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在了赵家。
赵远霖眼神单纯，他见我神情骤变，忙问道：「二殿下叫你青宜，你可是陛下最宠爱的那位公主？你我今日初见，不知我哪里惹到了公主？」
我冷哼，就不回答。
姓赵就惹到我了。
皇兄无可奈何笑笑，对赵远霖解释道：「她从小就这样，被父皇跟我娇惯着，生起气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赵远霖：「是我唐突，不怪公主。公主，我看你手里拿着弓，可是想学射箭？臣可以教公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冷冷回答：「学不学干你何事，就算想学，且不说我有皇兄，再者宫里那么多骑射师傅，哪里轮到你一个外臣。」
赵远霖脸上有点难堪，我看见有点懊悔，梅妃跟她儿女在宫里惹人嫌，又关他一个外男什么事。
但要我堂堂公主道歉，绝不可能。
我别扭地不肯说话，赵远霖也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皇兄解围：「青宜，你骑了好几圈了，想必有些累，皇兄送你去休息？」
我闷闷点头：「嗯。」
皇兄先下马，随即要伸手抱我。
这时赵远霖突然开口：「臣愿为公主脚凳。」
说着他半跪在地，身体前倾，十七八岁的少年肩背虽不甚宽阔，但在衣物下已经可见蓬勃的力量。
我看向皇兄，皇兄点点头。
我便踩着赵远霖下马。
脚落地后，赵远霖站起身，他应该是不记仇的人，拍拍膝盖上的土，对我行礼道：「臣不知何处冒犯公主，惹公主不快，还请公主恕罪。」
人家都主动给台阶下了，我也不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
清清嗓子快速道：「知道了，本公主恕你无罪。」
赵远霖眼睛亮起：「多谢公主。」
我暗自嘟囔：「傻狗。」
赵远霖自然没听见，反倒是皇兄，对我毫无束手之策地笑笑。
我冲他做鬼脸。
「不打扰你们练习，我回宫了。」
走出几步，我思索再三，停下转过身对着走远的两个人喊道：「赵远霖。」
他跟皇兄一起回头。
我：「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教我射箭吧。」
说完我扭头就走。
身后停顿几息，随即响起兴奋的回应：「臣遵旨！」